美育是润物细无声的漫漫长途

　　今年4月,恰好是蔡元培先生发表关于美育的演讲102年,也恰好在今年4月,教育部下发了《关于切实加强新时代高等学校美育工作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强调,普通高校要强化面向全体学生的普及艺术教育。意见要求,各高校要把公共艺术课程与艺术实践纳入教学计划,每位学生须修满学校规定的公共艺术课程学分方能毕业,部属高校须于今年9月1日提交美育工作实施细则。

　　1917年4月8日,蔡元培先生是应北京神州学会的邀请,做美育的演讲的。选讲这个题目,他考虑再三,颇费苦心。用他的话说,就是“择一与我国有研究价值之问题为到会诸君一言”。演讲中所列举、论述西欧与中国的美术、宗教之历史关系,由此言及在推进中国现代性的发展中,急需实施美育运动的思想。对此,蔡先生是深思熟虑、有备而来的。尤其是把美育放到一个“准”宗教的高度来加以敬重和实施,百年后,再放眼回去能愈加领会蔡先生的高明和眼光的独到。

　　简言之,就是蔡先生所言的“美育”,实是改造国民性和提高国民素质、营建社会品质的重要利器和抓手,我们后来单方面囿于专业教育,专业教育中再偏执为孤立的“术科教育”(技术教育),已严重偏离了蔡元培先生当初对“美育”的苦心构想。近十余年来,壮观于全国高考的艺考大军有增无减,仿佛全民艺术,却没有从整体上拉动因美育而提升的国民素质与社会品质,这就促使我们回到原点,重温蔡先生102年前的那一纸思想。

　　从洋务运动到建立,中国推进现代性发展的砝码,大多都放在了“科学”的层面。对国民性改造的重要性,独鲁迅的眼光能触及,但从实施的层面给予教育上的考虑,则数蔡元培看到了“美育”在其间无可替代的作用,并给予多方具体的实施和推进。所以才有1917年蔡元培“美育代宗教”的思想的传播,及实施美育的各种具体计划的构想。这种构想在那个年代,除蔡元培外,鲁迅也是持美育改造国民性的重要人物,他在教育部期间撰写的《拟播布美术意见书》,从实施层面上与蔡元培先生有合拍相谋之处。

　　这回教育部颁布的《意见》,强调并明确了从普通高校、专业艺术高校到艺术师范三个层面,推进美育的实施意见。而且用“强化”普通高校的美育、“提高”专业院校的美育、“改进”艺术师范的美育工作,来依次表述其实施美育的三个指导方针。这里除专业院校采用“提高”专业教育的着力点以外,专门提到了对普通高校美育工作的强化和专业师范美育的改进。其实长期以来,不光是中小学艺术课程的“有章不依”,被放进“小四门”的冷宫,普通高校的美育课程及环境,也没有很乐观的局面,其中最能将死美育实施棋路的,就是各种关于高校的评估指标和评价体系中,美育指标的失缺。其次才是来自社会的对用人需求、评价等问题。

　　专业院校的美育工作,说是在“提高”上给予强调和实施,其中也大有认识上和阐释上的推进空间。长期以来,专业院校侧重旧式的技术教育,而且是分科分专业地进行教育,20世纪崛起并建立起来的形式语言理论,普遍上并没有纳入学院教育的“技术”体系,更没有与现代艺术一道,成为美育的重要指向和生活感受,如果有,也是局部的特色课程和做不实的半吊子工作。

　　我总是有一种愿望,希冀“美育”的观念与实施,除对接传统经典以外,也应着力对接20世纪,那些丰富有序的博物馆对此有特别的优势。一些能影响到价值观的艺术文化,是需要时间的沉淀的。

　　随着见识的增长,我是慢慢能理解蔡元培那一辈人,关于“美育”对人和社会质量的推进价值。所以美育的核心,是对人之质量的提高和精神塑造,在这个目标上,“术科”教育帮不了我们多大的忙,多年的专业院校的经历,近十来年艺考大军的纵横千里,吴冠中先生所言的“美盲”仍是人口众多。再就是从蔡元培、鲁迅先生看到现在,“美育”,无论大众、普通高校还是专业教育,总还是一个润物细无声的漫漫长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