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勇【往事回眸】​朋友圈一篇文章让我想起了往事

　　前几天，在朋友圈看到一篇文章《你知道吗？比利时杨森制药公司曾拯救过兵马俑》，仔细看完，勾起了往事，我想起了汉江药业公司与杨森制药公司四十多年的合作，当年的点点滴滴就像放电影，一幕一幕浮现于眼前……

　　上世纪七十年代，由于陕西医药工业基础薄弱，生产的医药品种很少，远远不能满足群众看病吃药和医疗卫生事业的需要，因此，发展陕西现代医药工业，促进西北地区早日形成较完整的医药工业体系，满足群众和适应战备的需要，在制剂生产的基础上，大力发展原料药，在汉中建设一个综合性的制药企业，就成为当时汉江制药厂的发展方向。

　　1974年下半年，上级给汉江制药厂安排了开发生产出口原料药（左旋四咪唑）的任务，左旋咪唑是一种广谱高效驱虫药，国际市场需求大，价格高，疗效好。如果我们能够生产出口，不仅为国家赚取了外汇，也将为企业带来效益，更是能为今后的发展打下良好基础。

　　有时候要连续工作十六、七个小时，实在瞌睡了就找个地方睡一觉，醒来后接着干，就是在这样的艰难中，他们突破了一个又一个的技术难关，最后左旋咪唑终于在汉江制药厂的实验室里诞生了！

　　由于汉江制药厂的产品质量过硬，企业声誉在行业内越来越好，产量和销量也越来越大，两旋产品（消旋咪唑和左旋咪唑）不仅出口量持续增大，远销16个国家（包括比利时），其质量更是得到了国外市场的好评和称赞，并引起了注意，特别是该药（“两旋”）的发明者、比利时杨森公司创始人保罗 · 杨森博士。

　　当时的陕西省医药局专门责成汉江制药厂，将“两旋”迅速的创成名牌产品。这既是上级对我们的信任和鞭策，也是汉江制药厂的奋斗目标，所以千方百计、全力以赴使“两旋”产品质量达到一个更高的水平、成为真正的名牌产品、为更多的出口打下坚实的基础，就成为那时候全厂最重要的工作。

　　消旋四咪唑也是一种广谱高效驱虫药，通过汉江制药厂的技术革新和工艺变更，不断的改进、挖潜，收率和质量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成本自然也降低了。而左旋咪唑是四咪唑有效成分的旋光异构体，与四咪唑比较，具有剂量小、毒性低、疗效高等优点，那些年国内外都在大量研究该药物的激发免疫机制作用，用以配合治疗癌肿、慢染、类风湿关节炎、红斑狼疮等多种临床的应用，是一个很有希望的药物。

　　当时这两个产品主要是出口外销，汉江制药厂刚开始生产时受多种因素的影响，产量并不大，后来产量才迅速扩大，占全国“两旋”出口总量的70%以上。

　　后来的大生产中，又经过了多次的技术攻关，一次合格率和优级品率全部达到了百分之百，创造了国内最好的水平。“两旋”继1979年被评为陕西省优质产品后，左旋咪唑于1980年被国家医药总局认定为全国优质产品，并在1982年获得了国家银质奖。

　　那时生产左旋的厂家在全国有七、八家之多，但只有汉江制药厂的产量和出口量最大，居全国首位。我们在不断提高产品的质量中扩大生产，受到了国内外用户的好评，在国际市场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尤其是在欧美市场销售，不仅符合他们的药典标准和相关规范，而且和国外生产的同样产品相比较，溶点、澄明度、外观、晶型、色泽等项目都超过了国外先进水平，甚至超过了杨森公司相同产品的水平。

　　汉药产品1974年开始出口，生产的“两旋”不少都销往了对这两个药物拥有专利的保罗 · 杨森博士所创建的杨森制药公司，杨森公司对我厂生产的这两个产品进行了严格的化验和试用，认为质量优良，所以多次向中国有关进出口公司指明要我厂的产品。

　　1980年2月的一天，天气奇冷，仍然在零下，这一年的汉中特别冷，虽然已经初春了，可乍暖还寒，依然是哈气成霜。此时的汉中火车站，随着一声火车的汽笛鸣叫，一列由西安开往汉中的火车进站了，旅客们陆续开始下车，忽然从软卧车厢下来两位高鼻子蓝眼睛的洋人，顿时平静的站台一下热闹了起来，只见人们围住了两个刚下车的洋人，仔细的观看着，以一种惊奇、渴望了解的目光打量着他们，曾经只是在电影里见过金发碧眼的洋人，没想到今天却看到了实实在在的真人。两个老外也是十分的好奇，刚下火车就被如此的围观，感觉很新鲜、也很高兴。

　　随后，他们被来自汉江制药厂的人接走了。原来这两个老外是比利时杨森制药公司的专家，受汉江制药厂的邀请，来考察汉江制药厂以及合作事宜。他们在考察期间，恰遇天气寒冷，而且没有暖气，这让习惯了暖气的欧洲人很不适应，但是汉药人的热情、真诚和朴实，却让他们感受到了温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参观了汉药的生产车间，看到了生产设备的落后，更看到了汉药比较高的工艺水平，他们以自己的专业眼光看到了汉药的不足和优势，心里一下有底了，很踏实。

　　说起两位杨森专家此次的汉中之行，最早还是源于“两旋”药物的发明者保罗 · 杨森博士的“中国梦”，由于汉江制药厂通过天津外贸进出口公司销售到海外市场的“两旋”产品无意中侵犯了杨森公司的知识产权，自然的，杨森博士就想不通自己和伙伴们辛苦多年、耗资数亿美元的研究成果，为什么被别人“拿走了”呢？他要弄个清楚，可当时中国出口产品统一用“中国制造”的包装，而且中国没有加入世界上任何一个知识产权保护组织，这就意味着杨森公司无法起诉中国的药厂……

　　1976年，杨森博士随着比利时政府的一个经济代表团访问中国，在中南海受到了中国的接见，在中国期间他通过朋友马海德博士及途径了解到中国的真实情况，并受到朋友们的启发，萌发了一个用自己发明的药物服务于中国人民卫生健康事业的想法，进而孵化出一个伟大的梦想，有机会一定在中国办厂！

　　1979年，当中国改革开放的春风漂洋过海，吹到了万里之外的欧洲西部比利时王国，保罗·杨森博士从报纸上看到了中国改革开放的消息，于是便委托了两位杨森公司专家来到中国的天津，寻求合作伙伴。当时汉江制药厂的产品通过天津进出口公司外销。

　　两位专家怀着杨森博士的嘱托，肩负着重大使命，他们在中比双方洽谈的会议上拿出了最新驱虫药-C型甲苯咪唑项目，引起了汉江制药厂的兴趣，但由于当时企业不能和外商直接接触，第一次宝贵的机会错失了，两位老外无功而返。可汉江药厂没有放弃，而是做了不懈的努力，经过一番曲折，终于向比利时杨森公司发出了邀请函。

　　而这一回，两位杨森专家第二次来到中国，一出北京机场就直奔陕西汉中的汉江制药厂。这次对汉药的考察访问，两位专家收获满满，他俩回去后向杨森博士做了汇报: 我们可以在汉中设厂。杨森博士说: “如果你们认为那里好，就在那里吧。我本想成为第一个到中国办药厂的外国人，但中国地方已经有别的国家的制药公司去了。西部还没有人去，那里可是发现世界十大奇迹兵马俑的地方啊，在那儿我们可算是第一呀！”于是经过汉江与杨森、及有关方面的一系列工作程序，C型甲苯咪唑项目终于进入了设计、立项阶段。

　　C型甲苯咪唑项目（CBP-01工程）是以补偿贸易形式从比利时杨森制药公司引进生产的“专有技术”原料药（杨森公司研发的优良广谱驱虫药，为联合国世卫组织“WHO”基本药品名单驱虫首选药物）。

　　从1980年开始，在国家医药总局、经贸部和省地有关部门的关怀下，汉江制药厂与杨森公司就这个产品的技术和经济合作进行了充分的探讨、商谈，在相互了解和信任的基础上，本着平等互利的原则，于1981年7月8日在比利时的比尔斯签署了本项目的基本协议和购销协议，同年8月10日，中国政府批准协议生效。

　　协议包括在汉江制药厂建设年产60吨规模的生产车间，并协助设计一个三废处理工厂，配套建设仓库等辅助设施。本项目由杨森制药公司提供200万美元资金进口主要关键设备和仪器仪表，其资金和利息由汉江药厂投产后的产品偿还，项目建成后的产品由杨森公司包销十年等内容。（整个项目的建设资金全部由汉江制药厂自筹解决。）

　　那时候，刚刚打开国门的中国，处处都洋溢着欢天喜地的情景，人们怀着把损失的时间夺回来的心情，争分夺秒，以只争朝夕的精神，打破条条框框，特事特办。项目的设计和施工，从上到下一路绿灯，动作极快，进展迅速。在杨森专家和中方技术人员的共同努力下，高标准的完成了项目的生产流程和三废处理设计方案，开始了工程的施工。

　　因为是开先河的项目，所以从一开始就是高起点、高水准，从生产设备到工艺技术，从三废处理到环境保护，从当下到未来通盘考虑，一律采用最先进的技术和工艺。仅仅一个三废处理的设计，双方技术人员就多次反复的勘察计算，这不但是为一个项目的三废处理设计，而是要考虑全厂所有产品的三废处理都要达到最高的标准。

　　那是改革开放初期，一个充满了喜悦与的年代，汉江制药厂和全国一样，职工们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追赶世界先进水平、缩短差距的滚滚洪流之中。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们忘不了C型甲苯咪唑项目（车间）建成后投料试车的忙碌和艰辛，从厂部到班组，从车间主任到每一个操作工，所有人都是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由于原料药生产周期的特殊性，无论主任、技术员，还是操作工、维修工，常常是连轴转，大家可以24小时不休息，但精神依然饱满，为的就是在保证试车顺利进行的同时，尽快的熟悉、掌握工艺流程和操作要点，为此大家都自觉自愿的加班加点，没人考虑什么加班费和换休之类的事情……

　　当试车成功，员工们看着自己亲手生产出合格原料药，感到无比的欣慰，那些忙碌的清晨和黄昏，那些坚守的深夜和黎明，为的就是今天试车的成功。面对那无色无味的粉末，大家欣喜不已，就像农民耕耘后的丰收一样，所有的劳累和付出都值了。

　　1984年的5月24日，陕西汉中北郊，阳光灿烂，景色宜人，C型甲苯咪唑车间举行了正式生产开工典礼仪式。706车间旁边的草坪郁郁青青、生机盎然，从厂门口一直到车间，道路两旁站满了人，大家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神情，热烈欢迎保罗 · 杨森博士夫妇一行到访汉江制药厂、参加典礼并剪彩。这是杨森博士到中国参观访问的第一家制药企业。

　　那一天，比利时驻中国大使、中国医药管理局局长、陕西省副省长、陕西省医药管理局局长等各级领导、以及业界同仁和朋友们来到汉江制药厂参加了典礼仪式，盛况空前。这是汉江药业历史上一个特殊的日子，相信当时所有见证了那一刻的汉药人都会记忆深刻，难以忘怀。

　　伴着明媚的阳光和友好的气氛，保罗 · 杨森博士写下了这样的留言: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此刻的心情，我希望我们的孩子，以及孩子的孩子都能像我们今天这样友好。”杨森博士的留言令人感动，使人充满了希望。那时的汉江制药厂，从领导到群众都沉浸在一种对未来的憧憬之中。

　　C型甲苯咪唑，开创了中国医药工业对外合作的先例，其意义非同一般，引起了行业内外的极大关注，纷纷来此参观访问，当时来车间视察和参观的各级领导也是络绎不绝（包括中央和部委及省市的领导），还有各界专家、社会名流，以及业内同仁和朋友们，一拨接一拨……

　　回望历史，我们深切的感到，没有当年的三线建设，就没有汉江制药厂的诞生。没有伟大的改革开放，就没有如今在创新发展中奋勇前进的汉江药业。目前，企业即将迁入新的工业园区，随着高新医药、特色原料药项目的展开，一个全新的、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现代化医药企业就要诞生。

　　【作者简介】宋勇，汉中市汉台区，年逾花甲。小时候喜欢看故事类的小人书，长大后为生计而忙碌，偶尔看个报刊杂志，如今退休了，写点回味、感想，消磨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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