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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访谈|凌纾:《阿凡提的故事》曾入围奥斯卡?确有其事!

独家访谈|凌纾:《阿凡提的故事》曾入围奥斯卡?确有其事!

  上映3天,《阿凡提之奇缘历险》实时票房已经突破了3000万,足见“阿凡提”这个品牌的深入人心。

  1978年开始创作的14集布偶动画片《阿凡提的故事》,承包了许多人的童年回忆。40年过去了,它依旧是国产定格动画的巅峰之作。坊间也传闻,当年的这部动画片差点拿到了奥斯卡最佳动画短片。

  当年,《阿凡提的故事》是如何创作的?它是否真的入围过奥斯卡?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采访了当年的编剧凌纾,也是迄今为止还健在的唯一见证过这张奥斯卡“证书”的人。

  上观新闻:《阿凡提的故事》拍摄于1979年,1980年正式播出。您作为该剧的编剧,开始于哪一年创作?当时为什么要创作这样一部作品?

  凌:那是1978年,因为明年是建国三十周年,厂里要拍摄献礼片,厂长特伟问我,有没有好本子?我说打算改编阿凡提。特伟听了有点犹豫,说阿凡提全是俏皮话,属于语言艺术,我们的电影要以情节和动作为中心,怎么搞呀?我说我已经想出了办法来解决。特伟说你先把本子弄出来看看吧。后来,我先交出了《阿凡提种金子》。特伟看了比较满意,让木偶片部作为重点献礼片拍摄。

  必须说,导演靳夕、刘蕙仪和整个摄制组为此片都付出了辛勤的劳动和巨大的心血。而美术设计曲建方对阿凡提绝妙的造型设计、作曲吴应炬富有民族风格的歌曲和配乐,特别是配音演员毕克、邱岳峰等人极其出色的对白,才使得影片在思想性和艺术性上获得了一定的成就,受到了广大观众的欢迎。

  1979年,阿凡提的故事获得文化部优秀美术片奖,第三届中国电影“百花奖”最佳美术片奖,以及全国少数民族题材电影腾龙奖美术片一等奖。

  由于种金子受到欢迎,我便继续写下去,又陆续写了十三个剧本,成为一个系列,也就是多集片《阿凡提的故事》。主要有曲建方导演,后来,蔡渊兰、金芳玲也先后参与导演工作,期中曲建芳导演的第四集《神医》,于1989年获美国第六届芝加哥国际儿童电影节动画短片一等奖。

  阿凡提是维吾尔族传说中的一个典型人物,“阿凡提”来自于突厥语“Efendi”,意思就是老师、有知识的人,时隔尊称,而不是名字。他的名字叫纳斯列丁(Nasreddin)。为了对他表示尊称,大家又称他为霍加(也是老师的意思)、纳斯列丁、阿凡提。

  “阿凡提”是最出色的民间创作之一,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已经将阿凡提列入“世界民间艺术形象”之列。阿凡提是智慧的象征。他嫉恶如仇,爱打抱不平,而且幽默风趣,是一个集智慧、勤劳、勇敢、幽默、乐观,富于智慧和正义感于一体的理想化人物。

  阿凡提使得贪婪愚蠢的巴依老爷望而生畏,阿凡提让一切丑恶的东西得到出其不意、哭笑不得的惩罚和报应。有时,他有广博的学问,有时又是个文盲。一会儿是皇帝身边的大臣或仆人,一会儿又是个云游四方的流浪者。他几乎从事过所有的职业:农民、苦力、车夫、剃头匠、医生、卖蜂蜜的等等。

  人们赋予阿凡提不同职业,给他以很大的灵活性和随意性,表明各行各业的人,都希望有这样一个勇敢智慧的代言人。他的幽默,不光是引人发笑,他在还欢笑之中,让人悟出某些人生哲理。

  作为民间口头文学的阿凡提的故事,已经流传了好几百年,广泛传播于乌兹别克、阿富汗、土耳其等中亚十余个国家,在土耳其还建有别出心裁的阿凡提之墓,但他不是实有人物,只是一个在民间口口相传的虚拟的艺术形象。

  上观新闻:包括种金子的故事在内,这些受到观众普遍欢迎的故事,您在编剧的时候经历了哪些有趣的事?有没有困难?又是怎样克服?

  凌:看过《阿凡提故事》原著的人都知道,它并不是真正的故事,只是无数个互不关联、由三言两语构成的对白汇编。

  这里就有两个问题。首先,它是语言性质的东西,并不是动作性的情节,而美术电影要求的正式动作性的情节。其次,即使是语言,原作也多数是很简单的几句,片言只语,很难扩展成一个故事。第三,由于阿凡提身份不断地改变,他的谈话内容与表达方式也是多种多样的,这就使他的面目有点模糊,不太统一。

  我的方法是:首先,将阿凡提的身份统一定为云游四方的流浪者,这样就可以把发生在不拖泥的地点、不同对象身上的故事,都串联起来,也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会从事不同的工作,在不同场合出现。

  第一种,选出一句或几句能生发出情节的对话。以它为中心,组织故事,再加入其他有关联的对话。如《种金子》《神医》。《神医》的故事梗概是:阿凡提用另类方法行医,治愈了多种怪病如牙痛、眼病、肚子痛以及肥胖病,还有妄想白天看星星的星相家、痛苦的歌手、心术不正的驼背等等。未来加强幽默感,我进一步把神医设定为毛驴,而阿凡提只是按照毛驴的医嘱执行。当然,观众还是能看出来,阿凡提才是真正的神医。

  第二种,将阿凡提所有的幽默对话,按相同的对象汇集起来,找出可以贯穿的情节和动作,来构成故事。如《比智慧》,把所有与国王打交道的对话集中,再用“猜难题”的故事进行串联。

  没有再写下去,最主要的原因是,当时美影厂拍动画片的惯例都是13集,因为电视台排片正好一个季度,如《邋遢大王历险记》13集,《葫芦兄弟》13集。当然,也因为当时对系列片的规模特性认识不足。

  凌:阿凡提受欢迎,古今中外,只要是聪明善良的小人物,捉弄愚蠢的坏蛋,这样的模式总是大受欢迎的,如《好兵帅克》卓别林的部分影片。

  浓郁的民族风情。剧本和影片表现的人物造型,服装、对白、风土人情、音乐、舞蹈、风景、建筑……所有这一切,都展示了兄弟民族多姿多彩的美。观众受感动,不是因为猎奇,而是在赞美,赞美我们兄弟民族的创造力,赞美我们中华文化的无比丰富。大家一定要注意,中华民族包括56个民族兄弟,整个民族的文化都是我们伟大中华文化的一部分。

  充分发挥木偶形式的特色。也许有人认为,动画的表现力比木偶强,如果将本系列片的剧本拍成动画片,一定会更好看。其实不然,木偶有一种更深沉的凝固的美,特别耐看,能让人长久注视,联想得很多很多。不要以为它呆头呆脑,其实正相反,它还很适合表现喜剧,尤其适合表现冷幽默,比如捷克的木偶片《好兵帅克》。说阿凡提是木偶片这只是泛指,严格地说,他是布偶,应当说,曲建方的造型设计是极其成功的,阿凡提的形象,能这么深入人心,与他的出色设计是分不开的。

  让毛驴作为配角参与到戏中,增加了美术片特色,也更增添了滑稽笑料。我在剧本里设计了很多毛驴的戏,在许多集中,它已成为重要角色之一,它大大加强了影片的的喜剧因素,成为阿凡提的重要搭档。

  模拟民间风格,着重渲染故事的地域特色和异族情调。剧本基本上完成了塑造人物、结构剧情的任务。故事大体上能与原阿凡提故事所需要的情境相协调,而导演、美工和摄制组所有成员在拍摄时都出色地表现了新疆民族地区的民俗、风光、人物、语言的美,以致于许多观众还真的以为这就是阿凡提的原装故事,其实只是大家根据上面讲的方法创作的。

  幽默风趣的对白。《阿凡提故事》原书,本来就是以风趣对白为主的,貌似这方面问题不大,但实际上,在改成以情节为主的电影以后,不仅原来的幽默警句,要改造成与剧情匹配的比较自然的生活语言,还需要增加很多其他的对话,而所有这些语言的风格,都要有“阿凡提味”,同时还要与当地的风土人情、宗教信仰、语言习惯以及语句结构方式相匹配。剧本和摄制组的在这方面也作了很多努力,在这里,要再次感谢翻译片厂的配音艺术家们。

  上观新闻:38年后,电影技术日新月异发展,阿凡提也在大银幕“回归”,您觉得会和当年一样受到欢迎吗?把经典的老动画片搬上今天的银幕,您觉得该如何创新?

  凌:关于即将上映的3D影片新阿凡提,由于我还没看过最终的完成片,无法表态,只能由广大观众来检验,但我知道,这些年轻的编导,并非简单地让阿凡提在大银幕上“回归”,而是要创造“新时代的阿凡提”、“我们心中的阿凡提”。对这种勇于创新的精神,我非常赞赏。我认为应当给与鼓励和支持。听说他们的工作态度极为认为,我看过他们多次修改的剧本和样片,确实一次比一次好。

  我也深知他们的难处。因为重拍老片,观众往往会下意识地将二者进行“比较”,即使你拍得不输于老片,但岁月总会给往日的情怀添加一层朦胧的美,就如同我们总会对过去的老歌莫名感动一样,于是对新作常常会有过分的苛求,对新片存在的不足,也常常会加以放大,那些喜欢定格动画而厌倦3D形式的观众尤其会这样。

  其实我们过去拍的阿凡提,特别是剧本,也是有许多缺陷和遗憾的,所以我希望大家,不要过多关注新片的不足,而是将目光和思维更多地集中在新作的闪光点上,因为那些闪光点,正是中国动画走向新高峰的一个个脚印和支撑点。

  上观新闻:包括《阿凡提的故事》在内,上海美影厂在过去打造了一批经典动画片,也让中国动画美学发扬光大。您能否讲述一下您对中国动画美学的理解?

  凌:我想,中国美学的根,就是中国传统文化。传统美学、东方美学观念的意境美与诗意美,也就是我们常常说的中国学派。

  不过我所说的中国学派作品,不仅仅限于水墨动画,如《小蝌蚪找妈妈》《牧笛》《山水情》,它还包括许多美术片。因为表现中国传统文化之美,体现中国传统美学的作品,不止水墨风格一家,还有装饰,变形、夸张等多种多样。例如动画片《大闹天宫》《九色鹿》《骄傲的将军》《三个和尚》《人参果》《天书奇谭》《金猴降妖》《女娲补天》《夹子救鹿》《莲花公主》《宝莲灯》等。不光动画片,还有剪纸片《猪八戒吃西瓜》《济公斗蟋蟀》《人参娃娃》《一条丝腰带》《金色的海螺》《狐狸打猎人》《猴子捞月》《老鼠嫁女》《南郭先生》《鹬蚌相争》《草人》《螳螂捕蝉》《十二生肖》……还有木偶片《东郭先生》《一只鞋》《西瓜炮》《西岳奇童》《崂山道士》《眉间尺》。折纸片《湖上歌舞》《四只小野鸭》等。

  如果把中国动画比作一颗大树,水墨动画只是其中最高的枝条,还有更多的优秀作品在烘托它、扶持它、衬托它。

  另外,中国学派作品,不仅包括汉文化作品,也包括许多表现少数民族题材的美术片。因为中华民族包括了56个兄弟民族所有那些表现兄弟民族风情的美术片,也应该包括在中国学派之内,如《蝴蝶泉》《孔雀公主》《百鸟衣》《日月潭》《泼水节》。当然,中国学派的动画家,不仅仅是美影厂,还有过去的长春美术片厂,《雁阵》《鹰》《牛冤》《后羿射日》等等,它们也是中国学派重要的组成部分。

  尤其是今天一大批艺术院线的年轻动画家,如中国传媒大学、北京电影学院的动画学院,中国美学、中国戏曲学院等,都在为中国学派添砖加瓦。所以中国学派,不是一棵孤零零的大树,而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我特别要强调,中国学派不是博物馆里僵化的陈列品,它是活的,是正在发展的,充满生命力的,不是过去时,而是进行时。因为中国现代美术,尤其是中国画,本身也在发展,更多新形式的中国画、水墨画、无论是山水、花鸟、人物、都在不断涌现,还有油画、版画、装饰画、平面设计等,甚至包括许多中国当代艺术家,那些搞先锋、前卫、实验艺术的,也在不断探索动画的新观念、新形式和新表现方法。来表达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另外敬意。

  特别令人振奋的是,更有无数年轻的动画人,在不断涌现。例如《大鱼海棠》的作者们,他们带来新的艺术观念和创造力,使中国学派更有朝气,更有生命力,永远向前。

  或许,我说的,其实是“大中国学派”与常用的、狭义的、已约定俗成的所谓中国学派的含义,有一定的区别。

  上观新闻:当年,《阿凡提的故事》入围了奥斯卡最佳动画,但因为34分钟的时长超过了参评影片25分钟的长度要求,无奈退场。您对这事有印象吗?

  凌:已经记不得是哪一年了,大概是《阿凡提种金子》放映后四五年吧。有一天,上海美影厂收到一份寄自美国奥斯卡的文件包。特伟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份类似奖状的纸质印刷品,且印制得特别精美。

  当时,美影厂很少对外交流,更从未主动送过作品去奥斯卡。但不排除一种可能性:中影公司常常会在美影厂不知情的情况下,送美术片去国外参加电影节,大家猜想,也许是他们送的。

  当天晚上,下班以后,特伟把管生产的佘百川、办公室工作人员李冬明,还有我一起留了下来,四个人碰头研究这张写着英文的“奖状”到底是什么。由于大家的英语都不行,他们又请来翻译片厂厂长陈叙一,陈叙一用拿着一张草稿纸尝试翻译。

  当时,国内还没有任何机构和影片参与过奥斯卡,所以证书上面的一些特有表述,连陈叙一也吃不准究竟是入围证书还是获奖证书。最后大家一致认为,虽然上面写了一些恭维作品的话,但更大的可能性是入围证书。

  许多年过去了,连同陈叙一在内,那天晚上碰头“研究”的五个人,除了我,其余四人皆已故去,那张“证书”后来因为各种搬家也下落不明。如今,只有我保留的陈叙一当晚书写的草稿纸,可以“证明”当年确实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后来,从木偶部,又传来一些几经转述的话。据说,某华裔奥斯卡评委说《种金子》夺奖希望本来很大,但因片长超过标准,最终未能参与最佳美术片竞赛单元,被转到最佳外语片竞赛单元而落选。该评委表示,如果影片早点寄来,她本可以在美国帮我们剪到符合长度标准的。

  还有一个说法,说当年入围的也可能是北影厂拍的彩色故事片《阿凡提》,证书误寄到了美影厂。是否真的入围或得奖,仅仅是个一笑而过的轶事和花絮罢了。对《阿凡提的故事》来说,获奖与否,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既不能给它增色,也不会损伤它的光彩。不必强调。相比而言,我更看重1989年《神医》那一集获美国第六届芝加哥国际儿童电影节动画短片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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