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文化经久不衰 其实反映的是男女不平等的社会现实

　　很多人都想知道，为什么印度的案如此猖獗，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让女孩们晚上出门都得要胆战心惊？甚至是用这种丑恶的形象扬名世界？

　　许多时候，主流媒体，甚至包括 2015 年 BBC 播出的纪录片《印度的女儿》，都某种程度的简化了这个问题的成因。

　　印度的社会问题，又或是全世界的社会问题从来都不是单一原因造成，无论是教育、经济、男女不平等、种姓等等，全部都与印度骇人听闻的问题相关。

　　先从 2015 年三月闹得沸沸扬扬的纪录片《印度的女儿》说起吧，简单来说，《印度的女儿》把焦点放在罪犯的自白上，而开场的叙述，也用「来自贫民窟、贫穷而没有教育的印度男人」对比「英文说得很好、受高等教育的受害女大学生」，突出了者的形象。

　　但不可否认的，贫民窟确实是印度主要的问题来源之一：在新德里、孟买这样的大城市总有着一贫民窟，这些住在贫民窟里的人们，多数是从其他省邦来的民工，他们身无分文的到城市里打拼，随便找块空地家当，从随便搭起的帆布盖帐篷慢慢的发展成砖瓦矮房，有的也从一个人变成了一家子。

　　帐棚不必说，就是只有一片布遮风避雨，许多简单砖头盖起的平房，也就是一个家徒四壁的小空间，很多也只是用一片布或板子简单的隔着就当成了门。

　　在这样的情况下，女人的安全处境就变得非常脆弱，更别提直接睡在桥下、人行道上、车站旁的女人们──她们是在印度遭到性骚扰或性侵最频繁的女人们。在印度的女权运动家，总是用「最脆弱的」来形容她们，每天太阳下山，就是她们恐惧袭卷全身的时刻。

　　除了女人，来自贫民窟的孩子也往往是环境下的牺牲品──她们没钱上学，许多孩子在刚学会走路时，就必须在车水马龙的街头讨生活。只要车辆在红绿灯前停下，就常会看到有小朋友从人行道上冲下来，他们有些是敲车窗乞讨，有些则拿着圆珠笔、玫瑰花、玩具或气球等小商品，在那短短几十秒的时间里想办法赚钱。甚至有些孩子会拿着铁圈开始表演一看就知道是硬练的软骨功，甩甩小辫子、帽子、手啊脚啊脖子啊，几乎可以拗的关节全都用上了。很多在火车站和汽车站外面卖东西的小女孩们小小年纪却很清楚地知道，一定要结伴而行：因为有太多男人在等着她们落单。

　　而街边的男孩们情况也没有比较好，只是换一个方式罢了：在街头往往有着成群结伴的特性，贫穷、龙蛇杂处而必须用各种方式讨生活的环境下，对很多事情都还懵懂无知的孩子，有时候就莫名地被「大哥大叔们」加入帮派，如果不照着做就会被排挤、被讨厌甚至是被打，在他们无从判断是非的情况下，就成了一个他们或许没有想过的小大人样貌。

　　在印度的案中，很多时候犯都是来自贫民窟，而其中也不乏未成年犯，2012 年震惊全球的新德里巴士案里，六名主犯里就有一名未成年犯，当时激起了印度社会中极大的辩论：「能够人的未成年人，是否就应该以成年人身份受审？」

　　性很廉价吗？有看过《印度的女儿》这部纪录片的人，应该会记得主犯穆凯什在片中曾提到，当时他和兄弟们本来是要去 G B Road「好好玩一下」，后来是在半途和受害女大生与同行的男生起了口角，犯下了案。

　　之前提到，贫民窟主要由移工组成，大多来到大都市生活的民工们，是从事低阶的劳动工作，他们的妻小许多也都留在乡下，他们只身在大城市里没有尊严的生存着，某种程度上也造成了心理上极大的压迫与不平衡。

　　这些在人生中无法获得成就感的男人们，在大都市里看见了这么多光鲜亮丽的生活却不属于自己，同时在传统思维中，「理应在家」的女人们，也开始出来工作并取得一定的成就地位。相较之下，身为男人的自己，却如此卑微地生活着——可悲的是，在女生的过程中，他们甚至可以藉此获得成就感。

　　谈到这里，主要都还局限在贫民窟与社会问题上，但你以为犯下案的几乎都是贫穷而未受教育的人？那你就错了！

　　印度是一个父权体制结构非常稳固的社会，某种程度上这和宗教、产业形态、教育程度以及经济能力等等都有非常大的关系。

　　之前案发生时，许多人会说，印度教里有这么多的女神，为何崇尚女神的印度人却还践踏妇女？纵使在印度教里有许多女神，但大致上是巩固并推崇父权的宗教形态，例如印度教节庆 土油灯节，印度的妻子都要为丈夫节食一天，以祈求丈夫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并以此展示自己的爱，又或是崇拜湿婆神，以牛奶和鲜花来祭祀等等。

　　过去更有妻子在丈夫过世时，应该要走向火堆跟着丈夫一起去，现在也还有寡妇村，认为寡妇们是不详的象征，她们只能穿着白色的纱丽，在宗教祈祷之中孤老终生，再加上印度教传统经典，对女性的行为还有扮演的社会角色也有诸多限制，在信仰虔诚的印度教社会中，宗教规范了一个「好女人」所应有的形象，而印度教的神庙里，甚至还有庙妓的存在。

　　在印度可以看见许多印度教的宗教领袖，他们又被称为 Guru，他们在信徒的奉献与供养下，经营着占地广大的修行场，这些 Guru 的影响力巨大。 Guru 一直以能够通灵、消灾解厄以及带来好运等等，被信众们当成神来崇拜，当然有许多 Guru 带给民众信仰的力量，但同时在修行场里，也有许多黑暗的事情持续发生。就以在案里面最知名的一位印度教 Guru 巴布为例︰

　　巴布是印度最多人崇拜与信仰的一位印度教 Guru，只要说起他的名字，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我第一次知道这个人，是在 2012 年新德里巴士案发生时，他在一次的信众集会中说：「受害女大生应该在被的时候呼喊神的名字，并对者说我视你为兄弟，这样子她的下场就不会这么凄惨了。」他甚至大放厥词地说：「受害女大生和那六名犯都应该负起一样的责任。」

　　这个言论如此荒谬，但参与集会的民众却将巴布视为神，并信仰他所说的一切，也就代表在这样的集会之中，有多少人拥有这样的思考模式，并以宗教之名强化、巩固，而巴布作为一个宗教领袖，却如此看待案件与女性，也让拥有虔诚信仰的女性暴露在风险之中。

　　2013 年 8 月，一名 16 岁的少女被父母带到了巴布的修行场里，她指控巴布在修行场里性侵了她，这件事情在印度引起了轩然大波，甚至出现了信徒阻挠巴布被捕，而巴布一开始也非常嚣张，除了装病躲起来之外，还大言不惭地说印度政府没有胆逮捕他，当然最后这场闹剧还是在逮捕巴布之后结束，但这名 70 多岁的 Guru，在印度横行许久，却在 2013 年才在这名 16 岁少女的指控下，戳破了他的假面目，而先前又有多女被他践踏过呢？

　　除了宗教之外，在传统的农业社会中，由于男人在农事上拥有先天的体能优势，把持生产以及经济的主导权，在印度的农村里，重男轻女、男尊女卑的情况非常严重，女人就如同是男人的附属品，除此之外，男性之间依照辈分与长幼的层层结构也非常清楚，父亲就是家中的天，接着是长子，其他儿子以及堂表兄弟等等，女人就是在家相夫教子、煮饭洗衣并且依靠着男人度过一生。

　　说个印度女人煮饭的传统，相信大家都知道印度的主食之一是面粉做的饼，在传统中印度的女人应该在吃饭席间，给长辈、家中男人与小孩不断地端上热腾腾的面饼，看盘子里没饼了就要赶快递上，也就是说女人是不会在同时间上桌吃饭的，当然随着时代的进步，这样的情况已经有所改善，但普遍来说在农村里依旧如此。

　　也因为男性长期把持着生产与经济的主导权，「女子无才便是德」、「男主外，女主内」以及女生不应该抛头露面等等观念在印度深入人心，也因此女性的受教育也遭到剥夺，根据印度政府的人口统计，女性的受教育比例在 1951 年时只有 8.86%，2019 年的统计报告中，女性受教育比例虽然上升至 65.46%，但相对于男性的 82.14%，仍有 16.68% 的差距，而偏远农村仍普遍在女孩子未成年时安排婚姻进入家庭，也使得女性受教权中断。

　　受教育的程度不高，在经济自主的能力也就相对较低，也使得印度的女性在尚未出嫁时，必须仰赖父兄，出嫁之后则要追随丈夫，老的时候则是依靠儿子，这也造成女性在反抗父权上失去了力量，包括离婚不被娘家接受、离婚后无法经济独立等等，而作为一个需要依靠男人而生的女人，地位也就相当卑微。

　　当然随着时代进步，印度有越来越多女性通过教育、经商而崛起，有趣的是，如果我们看这些在印度拥有或经济权力的女人，她们的崛起多半来自于家族、父亲抑或是丈夫，索尼亚·甘地是在她的丈夫——印度前总理拉吉夫·甘地（Rajiv Gandhi）被暗杀身亡后，不得不挺身而出领导国大党，英迪拉甘地的父亲则是印度独立后的首任总理尼赫鲁甘地，她们很多都还是在这样的家族体系，又或是父权体制之下所崛起的，也因此某种程度上，可以理解为什么在印度女权受到侵害时，这些位居高位掌权的女人们却鲜少站出来为女人发声。

　　如果你在拍垃圾堆、乞丐或贫民窟的时候，就有人就会阻挠或质问：「为什么你们都要说我们不好？为什么都要拍我们这些不好的地方？你可以去拍其他发展得很好的地方啊！你们都把印度拍得很丑，都只报导我们很差的地方。」印度人对这样的主流报导是很不满的，而国际媒体确实对这样呆板而单一的负面形象有责任，也有必要去顾虑到这样的平衡与敏感性，又或是在报导这些事实的时候，更多元且更深入地去探讨背景与原因。

　　提问：全世界哪一个国家的犯罪率最高？相信印度的得票率绝对会高的不得了，这题感觉非常适合拿去当百万大富翁里面的最后一题，然后很多人就为跟一百万错身而过扼腕大哭创下收视率的最高点。

　　当然，如同前面提到的，国际媒体的报导，导致案成为多数人对印度最鲜明的印象之一，但是，必须回归到的定义还有各地不同的环境条件，包括婚姻中的算不算？受害人报案率高吗？案件的数量如何计算？这些都是影响数据统计的重要原因。

　　印度目前婚内仍尚未纳入的判定当中，报案率也是在 2012 年的女权运动爆发之后才有显著的提升，究竟印度有多少案件没有登记，其实不得而知，有人说 90%，也有人说 60%，这样的情况包含了许多背后的原因值得探讨。

　　印度的种姓制度千年以来，一直是造成不平等的主因之因，虽然在印度的宪法里，已经明文规定不得以种姓歧视他人，多数人将其解读为废除种姓歧视，社会中也越来越多受过教育的人不相信种姓。然而种姓顾名思义就是存在于姓氏之中，在无法抹去家族所传承下来的家族姓氏情况下，在现代印度的社会中，特别是在农村里，种姓都还是普遍存在，而纵使在都市之中，结婚时种姓也都还是重要的考虑因素之一。当然，许多人会问，为何不更改姓氏或改变宗教信仰来摆脱种姓的方法，然而当种姓结合了宗教信仰、家庭背景、生活习惯、居住地区乃至于职业属性之后，便不是如此简单可以抛开束缚，但这又是更复杂的问题，在此暂时略过。

　　印度某官员参与了一个活动，身为婆罗门阶级的他与数百位贱民阶级的妇女共同用餐，并且打破传统中：不可以碰触贱民，也不能吃贱民碰过的食物的传统，公开接受贱民妇女用手喂食甜点，而此举也被视为是印度决心打破种姓藩篱的表态。

　　这样的活动纵然是好意，但也可以看出种姓制度在印度社会中的普遍存在，而得通过这样非常公关性的公开举动，来表示种姓制度的打破。翻开印度征婚广告，里面虽然也有一些写着不介意种姓阶级，然而大部分依旧要求相同种姓，或特定种姓阶级以上的配偶。

　　曾有新闻报导，一位贱民阶级种姓的女孩，因为去取水的时候，影子不小心盖到了一位路过的高种姓男子而被痛打了一顿。当今的种姓制度确实千年不同，但也并未远离。

　　种姓高的阶级压迫种姓低的阶级，不仅是在工作、婚姻、生活上，同时也反映在妇女安全上，低种姓者，特别是贱民经常不被当来对待，尤其在落后的农村地区，贱民就只能做些清下水道、扫马桶和清化粪池的工作，而既然种姓阶级低的人或贱民不被当人来看待，那他们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印度拉贾斯坦邦的民风非常保守，直到现在，在村子里化妆的女人都还可能被当成是妓女。有一次，有次有个女生被了，她要去报警！没想到同样身为女人的她的母亲，作为传统遵守妇道的虔诚印度教妇女却说：「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你种姓低？」便回头进到屋里，彷佛这就是一件没有办法、又或悲伤却理所当然该被接受的事情。

　　种姓阶级低的人上辈子肯定做了什么坏事，这辈子才得要来人世间受苦，认命地把苦吃透了，死后进入恒河才有机会重生，这个过去为了巩固亚利安人统治的种姓制度，却成了吃苦受难的原罪，而「上辈子做了好事」而成了高贵阶级的人们，却以此来践踏他人。

　　在印度有许多女性被之后选择隐忍，一来是担心社会的眼光，二来是怕受到家族排挤，被逐出家庭甚至是更严重的荣誉处决，三来是对其他体制与协助没有信心，四来还可能从受害人成为被归罪的对象。

　　在印度把案件归罪在女生身上的情况非常严重，例如果阿就曾经想要禁止女生在海滩上穿比基尼，因为这可能会增加案件的发生率，在案不断发生时，也有人不思改变反而是奉劝女生不要在晚上出门，就不会被，甚至还是有传统的家庭，是不准女生穿牛仔裤的，因为那样线条太过明显，穿着过于暴露或贴身的女生就是自己在「勾引」男人的坏心眼，因此被的受害人即使勇敢报案或告诉家人，也可能只是遭到二度伤害，归罪于受害人、检讨受害人的情况仍相当普遍。

　　印度某人物就曾经针对案件，公然地说「案有必要判处绞刑吗？男孩就是男孩，男孩总会犯错！」许多人质疑，新德里巴士案所引发的女权运动在轰轰烈烈的上街之后，到底有什么样的改变？

　　在爆发女权运动之后，不断有媒体报导，印度的案件数量不减反增，代表整体情况没有改善之外还甚至恶化，据统计，2018 年新德里的登记案件共有 93,902 件，2019年却增加至 187,230 件，这个数字确实非常惊悚，但新德里的女权运动家却有不同的观点，因为这有可能代表有越来越多的受害人愿意站出来。

　　案件因为其特殊性，长时间而多次的审理、作证与交互比对，只是对受害人造成再次创伤，而且印度过去也不乏因为审理时间太久，受害人因为记忆的模糊，甚至是遭侵害时的惊慌害怕而无法清楚描述，造成部分证词不符而宣判被告无罪，除此之外，印度的案件的认罪率只有大概四分之一，依赖司法来伸张正义似乎成为一种奢求。

　　每一个国家的每一个社会问题，都不是单一原因组成的，也不是是一句「印度就是这样啊！」就结束。每个社会都有自己的内部问题以及难题，唯有深入了解，方有机会找到可能的改善之路，返回搜狐，查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