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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游记海南露营地在哪里(新游记露营在哪里拍的)

新游记海南露营地在哪里(新游记露营在哪里拍的)

 

原创作者:石瑞超

2022年9月6日,我询问驴友老麻麻,中秋放三天假,准备走玩哪里?他告诉我,10号晚上想去贵州草海避暑露营,第二天回花垣的小排吾雷公洞露营。这与我的计划基本吻合。我也准备10号中秋晚饭后去草海附近的黄连洞露营,登高赏月纳凉,看山下连绵的金黄梯田。然后,第二天露营雷公洞避暑。

用我们湘西话来说,老麻麻是个狠角色。憨厚中露出一股睿智,中等身材里尽显强劲的壮实,是个标准的苗家汉子。九十年代初,他在花垣工作时,组织了边城户外,是湘西周边最早最大影响力最强的一个户外群,整理推介了湘西很多原生态的自然景点,也组织了许多公益活动,如走访抗战老兵,苗年活动,公益助学等等。虽年龄才四十出头,身份平常,却做了许多有益的事情。如今,工作之余,兼任封面湘西等自媒体的责任编辑,坚持弘扬正能量,是现实生活中一个集写、玩、做、编、传于一体的行家里手,也是一个江湖中被认可的民间社会精英。

我与老麻麻初次认识,是2018年的春节,那时候,我们一起沿中越沿边公路自驾。回来后,我们约定,有时间就一起结伴把中国的内陆线走完,并把所见所闻所思写出来。

物以类聚,每次大假期来临,我们都会提前联系,如果时间、想法一致,就一起结伴远行。这不仅是彼此对诗与远方的期盼,更重要的,是希望走在风景的路上有你我。

疫情的原因,加上工作地点不同,我俩时间安排和对疫情的担忧各有侧重,2018年之后,我们再也没有一起结伴走过。而今,西南线,他延续完成了云南文山至瑞丽那一段边境线的自驾,我完成了内蒙额济纳经新疆托托可海至伊犁那一段边境线的穿越。虽没有一起同行,但游过之后,我们总会互相分享彼此的所见所得和快乐。

8号下午,老麻麻来了电话,因为疫情不便出省,10号晚上去草海的计划取消,11号露营雷公洞不变。我也看到了疫情公告,相应修改了行程。

听闻我10号晚改道高岩河露营,老麻麻邀约我,露营之后,11号带领队友顺道去他吉卫老家聚餐。那一天,他与往年一样,会组织十多个群友去吉卫,明里是打谷子,实则是捉稻花鱼,吃特产,初定下午一点开餐,叫我们届时一起去凑个热闹。

老麻麻和群友武陵熋是同一个地方的同宗,他们的家乡是个了不起的地方。乾隆《永绥厅志》记载:洪武元年(1368年),改夜郎坪置崇山卫及崇山千户所。三十年(1398年)革崇山千户所,置镇溪军民千户所。史书记载的夜郎坪,就是老麻麻和武陵熋的家乡吉卫镇夜郎坪村(历史上也叫过腊乙村),镇溪则在吉首市区东正街一带。

崇山卫之设,盖为明辰州卫指挥刘寅所创,专以防范境内苗患者。(《松桃厅志》卷之六之风俗)。由此可见,设立崇山卫的目的是为了朝廷的永保绥靖。后来,在湘西设立的永绥和保靖两个县,县名就来源于此。

夜郎坪村有人认为本村是古成语夜郎自大中的夜郎国的腹地。而湖南的怀化,贵州的毕节也有这个说法。只是,历史远去,三个自称为古夜郎国故地的地方,虽然本地都有古夜郎国的传说源远流长传颂至今,但是,谁也没有扎实的排它性的证据详尽地证明自己就是唯一,只能凭借出土的一些文物、古歌作为佐证。证据虽然有力,但是,存在的缺陷也让人疑问重重、扑朔迷离。古夜郎国到底在哪里?目前,尚有较大争议。

不容置疑的是,设在夜郎坪的崇山卫倒是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它是明王朝在湘西一带设立的第一处卫所机构,相当于现在的师级单位,也是花垣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县域治所,筑有卫城一座,史称老卫城。后来迁至吉卫村郊吉多坪,又新筑一城,叫新卫城。乾隆《永绥厅志》记载:永绥厅治居湖南西北,自雍正十一年开始,居距古崇山卫城二里,新治谓之新卫城(即永绥厅城),明祟山卫城谓之老卫城。这些史实,不仅有出土的遗址为证,而且还有多种历史古籍记载,时间可追溯至宋代时期。

夜郎坪村的崇山卫及崇山千户所存在的时间只有几十年。清雍正八年(1730年),夜郎坪的老卫城被毁,治所便改在吉卫村附近的吉多坪设永绥协,两年后改设为永绥厅。清嘉庆七年(1802年),永绥厅署迁驻花园寨(今花垣县城)。1913年,改永绥厅为永绥县,1953年9月,因永绥有统治欺压苗族的歧视之义,永绥县改为花垣县,辖地、治所不变。

古卫城与凤凰古城、乾州古城三者共同建构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南长城军事防御体系,是明代在湘西苗族聚集区的腹地修建的重要军事建筑设施。通俗地讲,夜郎坪村是花垣县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县政府所在地,是个历史文化名村。

夜郎坪村边有一处小山丘,突兀在一片平地之中,这个山丘苗语叫麻料剖,汉意为最大的祖先。传说,这个山丘就是苗族先祖驩兜的陵墓。《大戴礼记.五帝德》记载舜放驩蔸于崇山,以变南蛮。驩蔸,也写为欢兜、驩头等,是蚩尤的后代,苗族的著名先祖之一。

从夜郎坪村往南方十余公里,是一片平地,目之所及处有一座连绵的大山,这山,就是在苗族人心中有崇高意义的崇山。驩蔸墓居于平地之中,群山环绕,面向崇山,气势非凡宏伟。这是不是驩蔸墓,是如何下葬于此的?可惜那是远古的事情,加上苗族文字在历史的迁徙中渐渐失存,只有口传文化代代相传。在重视文字依据的现代文明里,这个驩蔸墓只能留存在神秘的湘西历史之中。

夜郎坪因为是古永绥的政治、文化、军事、经济中心,又是苗族先祖的墓陵之地。所以,在湘、黔、渝边区又有王地的别称。听闻老麻麻邀约去这个地方,我欣然应之。

中秋的晚饭,大家吃得都比较早。下午四点半,参加露营的八个人便先后嚷着可以出发了。约好地点,集合完毕,一行人便向目的地高岩河自驾而去。露营的地方,有沙滩有水,半个月前,我曾去过,在高岩村下面的河床边,原大龙洞乡政府所在地粮仓村与高岩村相交之处。

高岩河泛指从高岩村至大龙洞这段河流(大龙洞至尖朵朵瀑布的那段河流叫牛角河),也有人认为专指高岩村下的这段河流。这条河是吉首的母亲河峒河的上游,有小桂林之称,当地人也称其为一条河,全域都是苗乡。

高岩村在河岸一边高达80米的悬崖之上,居于大龙洞、小龙洞两水的交汇处,当地人形象地称之为两河口,也叫两叉河。过去,河的上游是花垣县境,属补抽乡管辖。花垣县一度专门设置过大龙洞乡,管辖一条河上的几个村寨。河的下游是吉首市的矮寨镇境。如今,州政府决定在大兴寨村的上游筑坝蓄水,作为吉首城区饮用水的水源地。并决定,花垣大龙洞村以下沿河一带的村庄全部并入了吉首市,村民也全部依照安排搬迁外出,或矮寨镇内,或吉首城区等地。大部分被搬迁者不愿远离故土,多选择在就近的矮寨苗寨落户。

近年来,走玩即将消失的大龙洞很是热门。季季不同的人文和自然景色,让人着迷般的总是玩不够、看不够,乐此不疲。就如我们,都来过八、九次了,依然还觉得新鲜。

一条河好玩,在于集山水、人文于一体。河的两岸悬崖峭壁,山锋有形,连绵如长城;独峰奇特,有参天大柱,也有定海神针;沿河的山上山下林密竹茂,藤蔓如织;纵横的峡谷里瀑布无数,响彻山涧;这里的河床很宽,大部分河水只淹过膝盖,可以任由走玩,也有深潭,让人畅游;岸边凤竹下的苗寨人家,到处田园;如果兴致很雅,可以找一个老人,听他摆古,三天三夜都下不了席。

我们到达高岩河搭帐篷时,己近下午七时,太阳的余辉洒在水面上,两岸山峦婆娑地倒影在水体中,形成水上水下一幅对称的图画。河水清蓝,潺潺流淌。水量比以往少了许多,使得河流像一条大水沟,在两边被晒得灰白的石头滩中如长龙戏水。河水弯弯曲曲绕山跨谷,从高处分别向上、向下纵目过去,眼前宛若黄河九十九道湾般的亮丽和神奇……

有两对夫妇前来露营,比我们稍先到达。扎好帐篷后,他们带着小孩徜徉在河水边,一会儿踩水戏玩,一会儿直接地躺在河之洲上,享受河风山风,饱览河谷峡谷。我们一拔人,把户外桌搭放在水中,然后,放上水果、月饼、花生等,一边无边无际地谈今论古,一边把酒临风举杯畅怀,等待明月的升起。从不沾酒的驴友田鸡儿为情为景按捺不住,主动地讨酒与大家对饮。平时好酒的武陵熋因身体不适不能端杯,嘴中却不时赞叹此情此景,遗憾不能享受对酒当歌的洒脱。谈笑间,月亮从山的那一边徐徐升起,泛着红辉,印满了山后的那一片天。然后,又慢慢地向高空升去。一轮明月照红尘,山野之间,一切仿佛都被月亮点化,变成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树影、山影、人影、水影,在八月十五这个美丽的夜晚,以不同的方式向秋韵致敬。

踏着月色,拿起手电筒,我又重温上次与建斌老弟在河边捉螃蟹的乐趣。酷热的夜晚,螃蟹常常会游在靠河边的水岸上纳凉。这种河蟹不大,或直接地贴在水中的岩石上,或悄悄地半躲进小石块里,属于藏头不藏尾的那一种。清澈的水面,手电聚光,所照之处在夜色里格外明亮。

虽然,我们拿河边上的一簇簇大小鱼儿没策,但是,对于河蟹,我们绰绰有余。那一个个河蟹不似鱼儿灵敏,很快成为我的猎物。轻轻地从蟹的背面按下去,手指合拢一夹,无论猎物再怎么张牙舞爪挣扎,一只河蟹便收入囊中。那两对夫妇看着有趣,也跟着娱乐。其中一对夫妇的三岁小孩看我很有经验,便主动离开妈妈牵着我的手,要我带她去捉螃蟹。每当看见贴在岸边石头上很容易捉的河蟹,我便让她去捉,她每次都是手一伸便又赶紧缩了回来。原来,是怕河蟹的两个钳子。而她的妈妈和小姨则争先恐后去捉,有的河蟹从她们手中滑脱,她们全然不顾地下到深水区去追,不是喊着,都要湿若干次身了。上得岸来,她们说,这是人生中第一次身临其境在夜色的河岸边捉螃蟹,直呼过瘾。

捉了有一斤多的河蟹,我便全给了她们。并告知,明早先把河蟹焙干,金黄金黄后起锅,然后炒上姜、蒜和青红辣椒,半熟后倒上河蟹一起翻炒。再然后,放上少许清水,待收汁后起锅,便成佳肴。而她们,则如学生听老师面授机宜一样,不停地点着头认真聆听。那一刻,全然做不来饭菜的我,俨然一副厨艺高超的大师……

第二天清晨,我先后沿着高岩村和粮仓村走玩。从两河口往下游东方望去,太阳正从前方的独峰后面冉冉升起,山的那一边彩霞红彤,托着太阳渐渐升腾至蔚蓝的天空。天际苍茫,薄云飘荡,在一轮红旭照大地的时候,目光尽头的远方就像地平线一样,天水无缝。初升的太阳像是搁在地平线上,光照之处,彩霞万丈,四射光芒。

《尚书.舜典》有:舜放欢兜于崇山之记载。《山海经.大荒北经》也有:西北海外有黑水之北,有人有翼,名曰苗民。颛顼生驩头,驩头生苗民。苗民厘姓,食肉。的记载。《方舆纪要》卷81镇溪军民千户所载:崇山在所(今吉首)西六十里。蜿蜒高峻,山顶瀑布,声闻若雷。《志》以为即舜放驩蔸处。元置崇山卫于山下,明初改置崇山守御千户所,寻废。这些古史籍所记载的祟山,就是高岩村后面的山系,最高峰为高岩村后的望高岭,与深藏盘瓠石室的苗疆武山隔河对峙,其地理位置和环境与古籍记述一致。

高岩村是苗族大迁徙中的一个重要聚集地。过去,这里就是通往川黔的水陆要道,地理位置险要,居高临下,易守难攻。这个古老苗寨,承接了我们苗民族的许多古老记忆,与湘、黔、渝、滇等地苗族历史紧紧相连。

高岩苗寨是个历史古寨,寨名苗语叫家咖,汉意为杨家寨。这一寨人,以杨姓人家为主。相传,在元顺帝至正十五年(1355年),杨家将后代杨文广的后裔杨登千、杨登万俩兄弟为避战乱,远涉至湘西苗疆,溯河而上,先在高岩河附近凤凰境内的一处山峰落脚,那地方叫乖来乖咖,汉意为杨姓官家寨子。后来,杨登千在狩猎时射中一只巨鹰,巨鹰落在高岩河对面一座大山的一片原始森林中。杨登千率族人追踪而来,只见巨鹰落下之处古树参天,地势虽离高岩河谷有80来米高,四周悬崖,但坡顶方圆数百米地势平坦,坡后看似陡峭,上去却有无数台地,整个地势上面开阔,下面险要,易守难攻。

更为难得的是,森林覆盖的山坡里,有一宽阔的水塘,塘水清澈透明,鱼儿如织。再往上寻,又见一股清清泉水,似琼浆玉液,清凉甘甜,可供数千人口常年饮用。如此仙境,世外桃源,实为理想家园。于是,杨登千率族人从乖来乖咖迁至高岩,劈石伐木,修路造屋,筑井建田,首立高岩寨,后又开发山上的桃子和山下的一些村寨,子孙繁衍,附近的许多苗寨几乎寨寨有杨姓,一些村寨还以杨姓为主。

有人质疑,南方偏远的高岩苗寨何以有北方英雄杨家将的后代。我虽不了解渊源,却深信不疑。我小孩的外公是花垣民乐人,他也自称是杨六郎的后代。许多年前,我在凤凰黄丝桥游玩,那里的杨姓也告诉我,他们是杨六郎的后人。

历史上,关于杨家将,有些人物是杜撰的。真实的史实记载,杨家将的杨业是山西太原人,其子杨延昭本是长子(有说杨业只有这一子),都是北宋名将。因辽国人认为北斗七星中的第六颗主镇幽燕北方,是他们的克星。所以,他们就把抗辽英雄杨延昭视为天上的六郎星宿(将星)下凡,称其为杨六郎。杨六郎子即杨文广,他们都在历史上鲜活地存在过,并以其家国情怀留芳百世。

杨登千曾孙杨二于洪武二年(1369年)任高岩苗区头人后,被朱元璋委以湘西所里苗防边墙总监工,因功被辰州指挥刘寅推荐进京见朱元璋,得到封赏,准建杨家将庙(当地人称飞山庙)。古人对族别的认知和判别是很严谨的,朝廷也不会无根据地乱准建家庙。宋朝之后的元朝存在的时间不长,宋至明不过百年,朝廷和民间清分百年左右的任何族别,难度都不大。从朱元璋准建杨家将庙这个史实分析,高岩杨姓实是杨家将的后代无疑。几百年后的清朝陕甘总督,解放台湾的杨载福也是一条河边矮寨坪年苗寨的杨姓,不知是否是从高岩分化出去的杨家将的血脉。

高岩河对面的叭仁,是湘西周边石姓人家分帮迁徙的一个重要发祥地,记叙的古歌和传说在湘、渝、川、黔、滇边区苗族人中耳熟能详,涉及地名也与高岩河深深关联。可见,高岩河承接了我们苗族百姓人家古老的记忆。

《辰州府志》载:唐武德初,自高岩居下者名无溪蛮(即五溪蛮),属辰州路卢溪,自高岩河上者名夜郎,多苗仡,属思南(即土司)。乾隆《乾州厅志》卷之二有:明洪武初,以无溪属卢溪县,改夜郎设崇山卫镇,又设高岩巡检以通交易。高岩寨,在历代官方书籍和地图中均有记录,是峒河沿岸最大、最古老、对国家有着重要意义的苗寨。

洪武三十年,明朝将苗疆124寨划分为十里,高岩以上为六里(现为花垣县境),拨给保靖土司管理,以下称四里(现为吉首市境),交与永顺土司管理。玄德六年(1432年)崇山卫一度恢复,后又被撤,十里苗疆复归土司统治,直至清朝改土归流为止。

我爱你,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答应我要一起放孔明灯,要听我唱歌给你听。

清朝初立,对湘西实行改土归流政策,行政划分上,永绥直隶厅的高岩与所里(吉首旧称)、凤凰交界,高岩河上六里为永绥辖区,高岩河下四里为所里(乾州厅)辖区,高岩河南山脉半山以上为凤凰厅管辖,境域一直沿续至今。

1773年,清政府选择在高岩寨靠河边的翼王坡下(太平天国翼王从此进川,故得名)修建国家粮库两栋,共24间,每年为朝廷缴纳粮食150多万斤,并委派流官管理。实行以苗治苗后,则由苗守备和苗千总管理。高岩河畔一时成了名符其实的天下粮仓。粮仓之地人员渐聚,还成墟场,久居成村,名曰粮仓至今。偏安一隅的高岩河,流淌的不仅是东逝的山水,还有渐渐被历史烟灭的国家记忆。

辉煌隐藏于幽静的山谷,铅华归于浩瀚的岁月大海。我置身于此,有种今日高岩是故地,曾经繁华渡古人的感慨。

吃罢早餐,已是上午九时多了。一行人从粮仓寨中往后的一条峡谷向山上吉卫方向奔去。

曾经听人说过,当年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进川,就是从这里沿一条古官道推马上山的。所以,这个坡后人就叫它为翼王坡。如今的古官道,已被翼王坡另一侧新开的盘山公路取代。望着那幽静的、已被丛林杂草掩没的陡峭山坡,我无法想像,当年的义兵是怎样沿着这条艰险的山坡攀登攻上去的。没有舍命的征战,哪能杀出一条血路?凝视中,我仿佛听闻阵阵撕杀的声音,马嘶人叫,就在那无人的山谷处,又似在山巅的背后。眼前,仿佛又有一道身影,那是我们石家的先贤翼王石达开,只见他双腿紧挟战马,身体随坡度前倾,头扎黄布巾,身穿黄袍紧衣,一枝长枪左突右刺,奋勇当先向山上杀去……

上到山顶,我们特意去望高岭后的山坡,准备去找野生猕猴桃。到达地点的时候,刚好碰上几个在山下找猕猴桃的人背着满满的果实上山。只见路边的野生猕猴桃到处都是,高高地挂在树枝上,因为树的上下密密麻麻杂乱地生长着一些荆棘,许多人望而却步不敢爬树去弄,只能望桃兴叹。那些背果实上山的人告诉我们,上面容易摘的,他们都摘了,要我们往山下去找,山下到处都是,他们还没有涉及。

我刻意叫上老周和老左带上大编织口袋往山下走去。而大山深处、喜相逢和田鸡儿他们看到陡峭山坡的羊肠小道,心有胆怯,不愿前往。

山路坎上坎下的高大树枝上野果累累,像是故意气我们一样显摆着,我们几次试图挑战去摘,全都无功而返。越往下走,路越难行,到了有矮小藤蔓的地方,荆棘密布,我们都穿着短衣,有的还是短裤,都不敢深入刺弄,怕被刮破皮肤。

老周比较现实,他提示道:

这么陡的坡,这么热的天气,即便找到猕猴桃了,几十斤重,怎么负重上去啊?

不要用自己的时间去见证别人的成功,愿你走过的所有弯路,最后都成为美丽彩虹。

好吧!打道回府。

寻思片刻,我顺着他的话题回答,悻悻的,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眼看丰硕的果实却束手无策,换是谁,都是一副无奈的心情。这让我想起了人性的贪婪和有舍才有得的古训。细思量,觉得今天的回撤,虽然一无所获,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万物都是辩证的,人生,有时候,退一步,也许,真的是海阔天空。正如我们今天找猕猴桃,即便找到了很多,人人一定会被刺弄刮得伤痕累累。而且,山下离峡谷的水源较近,在树藤覆盖之下相对潮湿,是蛇最喜欢蛰伏的地方,如果去拱刺弄,天气又热,收获和危险谁会先来呢?今天的从心,或许,就是一种最好的决择。

因为采摘猕猴桃花的时间较多,老麻麻那边的饭局早己过了时间,我赶紧联系了他,告知实情,遗憾地与他又一次失之交臂。然后,准备借道吉卫直接去雷公洞露营。

吉卫镇附近的吉多坪有个专卖羊肉的店铺,老板自产自销的是本地的山羊,羊肉供不应求,我也与老板电话联系过几次买过羊肉。

大家听闻有羊肉,便决定顺路去吉多坪采购几个羊头作为晚餐的主菜。那天,是我和老板的第一次见面,他很高兴,从挂着准备肢解的羊肉身上取了稀有的十几个羊腰子免费赠给我们。武陵熋见了,开心地喊:

不要把羊油扯走!

是的,那羊腰子和羊油无论是爆炒,或是烧烤,都是上等的佳肴。

吉多坪下去不远,就到了雷公洞口不远的小排吾村梅花井自然寨,这是个充满诗意的寨名。

顾名思义,梅花井,就是一口水井,是指泉水冒出来时,水似梅花朵朵之意。

吉卫有个梅花井,小排吾也有个梅花井。两口井水泉水清澈,常年不息,相距不过四、五公里。据说,这两口水井都与明朝的一位公主有关。

在中国历史中,中原君主为了与边疆少数民族和睦相处,往往会把自己的女儿远嫁边疆,这种方式叫做和亲。最著名的和亲便是文成公主。当然,很多女子并非全部都是皇帝的亲生女儿,有的是皇帝的妃子、宫女或大臣的子女等,皇帝收其为干女儿,然后作为公主远嫁和亲。和亲主要是对外,针对的是强悍的没有宗主关系的外族,嫁的是对方的君王或贵族,通过和亲换来安宁和友谊,使边境免遭战火涂炭。

朱元璋在吉卫设崇山卫时,也远嫁了一位公主给吉卫的一位才子。这种方式有点类似和亲,但又与和亲有本质的区别,是一种没有附加条件的联姻,体现了朝廷对已经完全控制地区的一种安抚、认可和皇恩的仁爱。公主嫁到吉卫几年后,对皇上书信,说吉卫通油不通盐,通水不通船。要求回乡。皇帝恩准后,她就从吉卫经小排吾方向回乡。经过两口水井,公主都小憩井边。每当公主坐下时,两口水井都会不断呈现朵朵吉祥梅花,形成奇观。

人们认为,就连普通的自然都因公主的到来而产生奇迹,这是上天的感应,彰显了公主的高贵和不凡。为纪念公主,后人便把这两口水井都取名为梅花井。这个故事,在吉卫一带流传很广,代代相传,据说县志里也有记载。只是,如今的两口梅花井己不再呈现梅花,大概是有缘人还未到来。而每当人们经过梅花井时,自然而然就会想起那位明朝公主。

雷公洞在小排吾村的上游,村子原本在一条修长的山谷里,两岸大山连绵。1966年修小排吾水库后,谷里人家便搬迁到了现在的半山腰中。今年因为干枯太久,水库里只有一股水流顺着过去的古河道流逝。两岸平时被水淹没的断垣残壁到处都是,斑驳的遗址透着一股富贵的尊严,激起人们对这里过去的曾经无限遐想。

据朋友介绍,小排吾村原先是座漂亮的江南水乡,老百姓傍着河床依山而建村庄,河两边的梯田纵横交错,一直延续至大山的半山腰,辽阔地向下游延伸而去,一眼也望不到边。山色比哪里的都美,水也比现在的云南丽江的水还要充满灵气,更比丽江的宽敞,非常美丽富饶。这从现有河床断断续续的优质砌墙中可以窥见一斑,这里的过去应该是这副模样:十米左右宽的河床两旁住着人家,清澈而丰盈的泉水穿寨而过,绵延十里;两岸山上森林密布,山花朵朵,到处鸟叫虫呜;梯田里,要么水田如镜,要么金灿金黄;U字型的峡谷之上白云飘飘,宛如从天而降的流动地毯;河水里鱼虾成群,鸭鹅荡漾;小孩在码头上戏水,大人在河边上洗涤,是完完全全的一副美丽山村和人间仙境景象。

雷公洞是一处悬崖下一个椭圆形状似拱门一样的山洞,高约二十余米,上窄下宽,最长处十米左右。这个洞,平时水都淹在洞的一半以上,很少见底。今年因为近三个月没有下雨了,洞口见底,人们可以直接进出洞里。洞内如被天幕罩着一般,面积大而空旷,壁上惟妙惟肖生长着一些千姿百态的钟乳,人进洞内,如入迷宫。

今年的旱情不是一般的严重,原先洞口悬崖上茂密的绿色植被全部枯萎,小草干黄,一些树木也毫无生机,无精打采地努力活着,枯焦的叶子映衬着萧条和败落,仿佛只要闻一下烟火便会燃烧燎原。

天干到处缺水,有的地方生活用水都成了问题,而雷公洞里却还有十几厘米深、两米左右宽的水流。泉水冰凉,一点杂质也没有,沿洞的一边石壁潺潺而流。我走进洞里,把双手撑进水里,痛快地来了一个牛饮,泉水透凉甘甜,爽爽地温润如玉,暖人心扉。

雷公洞水流较急,水流之处,不断涌出朵朵梅花的水形,有的又似一个个旋涡,不断冒泡。

据了解,雷公洞的水,来至不远的吉卫夯来洞和杉木冲。那里有个古老坟,常年打雷,传说是龙姓祖先和雷公决斗所致。我们徒步古老坟时,山上也常见许多被雷避焦的树木。大概是古老坟与雷公洞同处于一条山脉,只要古老坟有雷响,雷公洞便会发出狰狞的爆炸声,加上洞内落差大,水流有声,回声激荡轰烈,发出阵阵雷鸣,久而久之,人们就把它叫成了雷公洞。过去,人们对雷公洞是敬畏害怕的,不敢靠近。如今,这里成了避暑的胜地,一到夏季,人们接踵而至。

在湘西花垣苗区,叫雷公洞的地方很多,几乎寨寨都有,而且,又都与龙的传说有关。雷公洞出口的左边,苗语叫果大戎,汉意为龙居住的地方,戎就是汉语的龙。

说起雷公洞的水,我便想起有人说起的吉卫的水来。吉卫地处云贵高原边锤的武陵山脉,地势高而平坦,地形主要为高原和山地,花垣第二高峰莲花山就在其境内,海拔1198米。吉卫的平均海拨880米,素有花垣的西伯利亚之称。又因为整个地区处于坝子型的地形中,平坦的台地上良田万亩,灌溉十分便利,年年旱涝保收,米质上等,从古至今一直生产湘西地区最好吃的大米,十分富足。所以,吉卫又有花垣的粮仓之美誉。

吉卫地下水丰富,却没有大河。明朝初年,吉卫才子在写给皇帝的奏章中说吉卫满山满岭有鸡蛋以示富饶,引来公主远嫁。公主又因通水不通船而离去,就是嫌弃吉卫没有大河。吉卫的水非常丰富,到处冒有水井,为何没有大河?据说原因有二,一是地理位置高,水往下流,而且流得比较快,导致地表上留不住水。二是自然溶洞多,水多浸入地下,依地势急流而积不上水。吉卫境内最大的两股水就是这样,一股是从牯牛村那一片山脉浸入牯牛洞注入山下的补抽乡境,再流入山下的大龙洞,形成峒河上游的主流。一股是从杉木冲那一片山脉浸入夯来洞注入山下的雷公洞,再流入花垣最大的小排吾水库,形成兄弟河(旧称苗河)上游的主流。吉卫的水成就了酉水上游的两大主流,自已却没有大河,确实是种遗憾。

传闻,有地理先生专冂看了吉卫附近的风水,得出结论:吉卫若有大河,绝对是出王的地方。因为没有大河,只出人才和财富,但人才方面少有大官。

说起来也算巧合,吉卫自古以来出了无数人才,前些年北大、清华从未间断,可谓人才辈出。但是,如果按世俗眼光以官而论一个地方是否出人才来看,相比周边乡镇,吉卫当大官者确实不多。还不如水流到的、花垣人一下子都不会想到的偏远小乡补抽和排吾。仅小小排吾,前些年,在花垣县里当常委以上的领导干部就有若干,副处级以上同期为官者也多于其他乡镇,地大物博、人才济济的吉卫一时也难以望其项背。当然,这只是民间好事者的一种调侃笑资,并没有科学性。但是,历史上大江大河对人类发展和影响的重要性却又是世人所公认的,有些事情有时也让人半信半疑。

正弄晚饭的时候,老麻麻他们一行来了。他们准备在下游的村部露营,知道我们在洞口这边,特意赶上来看望我们。看得出,他们酒饱饭足,非常的享受。其中的错错和谈定,我们一起同过线,有过交集。他俩意志坚定,一直要求把他们的营地迁和我们一起。错错调侃地对我说:

你每次户外写的东西我都认真读完,这次遇上,我就要和你住在一起,看你怎么把我写上。

看着他一脸的醉意和欢欣,我也极力地引诱他:

快搬上来,快搬上来,等下我们搞一杯酒!

旁边的谈定围着我,回忆着当年我们的中越边境行。估计在老麻麻家里他喝得最多,脸红红的。他一边制止着错错的重复醉语,批评他喝多了,老是颠三倒四重复话语,一边又挥舞着自己无力的醉手,嚷嚷道:

好不容易相遇,天下户外是一家,何况我们是多年没有在一起的老朋友。今晚我们一起,一定要喝酒,不醉不罢休!

看着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大声对他附合:

好!不醉不休!

旁边喝酒的和没有喝酒的,看到这个情景,也大声地附合着我们的话,都像醉了一样,又都像没有喝酒。末了,错错和淡定又挽起老朋友武陵熋和野渡横舟等人,重复着相同的话题。

户外就是这样,和对的人,在对的时间做共同喜欢做的事情,其乐无穷。开心、快乐、忘我也是户外一种难能的心境。

老麻麻平时少言,喝了酒后,满脸通红,话更少了。在征求大家意见后,最终把帐篷搬到了雷公洞洞口露营,还带来了许多菜肴,与我们一起拼桌饮酒。

我不知道我们热闹了多久,更不知道大家何时入眠。但我知道,祟山边上的那一片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是我们对无限江山的呢喃。

(海纳百川2022年9月15日于赶秋路188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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