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地规范监管槟榔制品：不得按食品销售并非单纯下架

　　浙江义乌市市场监管局工作人员9月20日对新京报记者澄清回应称，并非要求商家下架，而是要求不得将槟榔制品作为食品销售。

　　新京报记者同时注意到，近期四川等地监管部门也对槟榔制品有同样要求。四川一些地方市场监管局表示，依据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发布的《关于槟榔制品监管有关事项的通知》，禁止食品经营单位销售槟榔制品。

　　事实上，早在2020年，《食品生产许可分类目录》就取消了“食用槟榔”类别，意味着槟榔生产企业无法取得监管部门的生产许可。而槟榔产业目前形成数百亿产值，其中在种植主产地海南，槟榔是230万农民的主要收入来源。

　　面对日趋严格的监管，百亿槟榔市场该何去何从？9月21日，海南省槟榔协会对外发布槟榔产业通告，建议政府部门建立健全相关法律法规和行业标准，同时加大槟榔药食同源的研究投入，开发出更多槟榔药用的延伸产品。

　　据媒体报道，浙江义乌多家商店称接到当地市场监管局消息，要求下架槟榔制品，不得销售。浙江省市场监督管理局工作人员在接受红星新闻采访时表示，《食品生产许可分类目录》取消了“食用槟榔”类别，槟榔作为食品的生产许可和监管便缺乏了依据。浙江省从今年9月初下发有关通知，禁止槟榔作为食品销售。

　　一时间，槟榔被下架的消息引发关注和热议。9月20日，义乌市市场监管局相关人员对新京报记者回应称，并未要求商家下架槟榔，而是要求商超将槟榔制品单独放置销售，不能作为食品销售。目前，当地还在等待省市一级的通知以进行下一步操作，详细情况需问询食品监管科。

　　义乌市市场监督管理局食品监管科在接受第一财经采访时也明确表示，未接到全市下架槟榔的说法，而是要把槟榔当做“槟榔制品”来销售，不得按照食品销售。且要分区域，不能跟食品混在一起售卖。

　　9月13日，四川省南充市南部县建兴市场监管所发布消息称，依据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办公厅相关通知、四川省市场监督管理局办公室《关于加强槟榔制品销售监管的通知》等文件要求，即日起各食品经营者要及时下架，不得销售食品包装和标签标识的槟榔及槟榔制品。

　　9月16日，四川新津市市场监管局微信发布消息称，当地花桥所开展槟榔制品专项清查行动，将校园周边、超市、便利店、小型商场等作为重点检查区域，深入排查违规销售槟榔行为，禁止食品经营单位销售槟榔制品。

　　9月19日，四川省南充市营山县市场监督管理局微信号发布消息称，依据市场监管总局办公厅《关于槟榔制品监管有关事项的通知》，为落实四川省市场监督管理局办公室《关于加强槟榔制品销售监管的通知》要求，营山县市场监管局近期组织全县槟榔代理商和经销商进行了集体约谈，并要求各经营户不得销售食品包装和标签标识的槟榔及槟榔制品。对食品经营场所销售槟榔及槟榔制品的，立即联系食品经营单位下架。

　　种种监管消息中，均提到了国家市场监管总局的一份《关于槟榔制品监管有关事项的通知》。针对该通知的具体内容，9月21日，新京报记者致电市场监管总局并发去采访提纲，截至目前，尚未得到回应。

　　针对多地槟榔制品的监管要求，9月20日，新京报记者定位义乌的大众点评，显示世纪华联超市义乌优选店、T3便利（易家福购物店）等商超售卖有槟榔制品，涉及和成天下、胖哥、张新发、湘潭铺子等槟榔品牌。

　　其中，T3便利（易家福购物店）店员称，有听说要求不能和食品放在一个货架售卖，店内暂未调整分区售卖，仍在货架槟榔售卖。世纪华联超市义乌优选店工作人员也向新京报记者称，没有接到具体通知，目前店内正常售卖槟榔制品。

　　9月21日，新京报记者查看多个电商平台，包括和成天下、湘潭铺子等多家品牌槟榔在正常销售。湖南口味王有限责任公司（简称“口味王”）电商旗舰店“长沙口味王食品专营店”客服人员称，没有收到不得将槟榔制品作为食品销售的消息，暂不清楚是否会下架。湖南伍子醉食品有限公司（简称“伍子醉”）电商平台旗舰店客服也称，未接到槟榔下架要求，但有客户反馈过此类消息。从事批发槟榔的“湖湘美食正品槟榔批发”电商客服还解释说，目前槟榔可以在食品店以形式售卖。

　　同日，在线下，新京报记者在北京东城区一便利店看到，五子醉的湘潭铺子、口味王的和成天下槟榔正常在食品货架上销售，槟榔的外包装上均印有“长期过量咀嚼，有害口腔健康。”

　　湖南是槟榔制品生产企业集中的地区。9月20日，湖南口味王有限责任公司总裁郭晋安对新京报记者称，目前不方便回应，公司的各项工作会严格按照政府部门的法规政策执行。湖南皇爷食品有限公司相关人员表示，相关问题联系当地槟榔协会采访，公司不予回应。

　　槟榔是一种可以嚼的果实，含有槟榔碱、麻黄素等物质，吃了能使人兴奋，长期食用容易产生依赖性。同时，槟榔含有槟榔碱易灼伤口腔黏膜，长期嚼食会导致口腔黏膜发生纤维性病变，有口腔癌风险。早在2003年，世界卫生组织就把槟榔列入1类致癌物清单。

　　厦门市1996年曾发布禁令称，不得在厦门市生产、销售槟榔，否则处以1000元-10000元罚款。国际上，槟榔在土耳其、新加坡、阿联酋、加拿大和澳大利亚等被认定为毒品，并被众多欧美国家禁售。

　　2017年，原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将槟榔果列入了一级致癌物。2019年，湖南省槟榔食品行业协会要求湖南所有槟榔生产企业从该年3月7日起停止国内全部广告宣传。2020年，最新版《食品生产许可分类目录》取消了“食用槟榔”的类别，意味着槟榔生产企业无法取得监管部门的生产许可。2021年3月，广州全市媒体、户外广告均已停止发布槟榔广告。2021年9月17日，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办公厅发布《关于停止利用广播电视和网络视听节目宣传推销槟榔及其制品的通知》，要求停止利用广播电视和网络视听节目宣传推销槟榔及其制品。

　　公开数据显示，2011年至2018年，中国槟榔产业产值从558亿元上涨至781亿元。截至2019年12月，全国槟榔产业年产值达400亿元，其中湖南占了四分之三，年产值达300亿元。

　　湖南是我国槟榔主要加工消费区。数据显示，目前湖南省槟榔食品生产企业主要位于长沙、益阳、湘潭三地。其中，长沙市槟榔企业达4439家；其次是益阳市槟榔企业3552家，整个产业带动相关产业超过500亿元。

　　而海南是槟榔主要产地。相关统计显示，海南是国内超95%槟榔的产地，槟榔种植目前已成为海南230万农民（占全省农业人口的41.37%）的主要收入来源，槟榔全产业链就业人口超过500万。

　　“海南槟榔看万宁”。海南万宁市人民政府网一份2021年万宁市经济运行分析显示，2021年，万宁各相关部门持续槟榔加工业“小升规”工作，新增纳统产值约10亿元，保证了规模以上工业的稳定增长。

　　对于多地监管槟榔制品的新要求，9月21日，海南万宁市人民政府相关人员称，不清楚该情况，会向上级反映，等待下一步回应。另有海南万宁一位政府工作人员对新京报记者说，近两年政策风向有变化，槟榔收购价格下降，很多槟榔农户收入受到影响。“在万宁，小伙子娶媳妇、盖房子都靠着槟榔产业，这对万宁来说，可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听到槟榔不得作为食品销售的消息，对种植端的槟榔价格会有影响。”海南万宁市槟榔产业局工作人员对新京报记者介绍，目前万宁的槟榔种植量保持在50万亩左右，是万宁当地支柱产业之一，其种植、加工、深加工产业链每年可产生经济效益上百亿元。眼下正是槟榔采摘期，预计今年槟榔收购价是16元一斤，去年是20元一斤，价格下降的原因是受相关政策风向及疫情影响。

　　“近期，对槟榔身份的界定再次成为社会热议的话题，再次把槟榔这个涉及海南百万农民利益的产业推上风口浪尖。”海南省槟榔协会在9月21日发布的《近年海南槟榔产业发展情况通告》中认为，“海南槟榔”和“湖南槟榔”是不同的概念。

　　9月21日，海南省槟榔协会发布的《近年海南槟榔产业发展情况通告》。 海南省槟榔协会官方微信截图

　　海南省槟榔协会新闻处工作人员进一步对新京报记者解释称，二者相辅相成，但“海南槟榔”重在种植业，“湖南槟榔”主要是深加工。“海南槟榔”是槟榔制品的原材料，种植面积在全国的95%以上，覆盖种植户有230万人。“湖南槟榔”加工原料大多来源于海南，也有部分从东南亚进口，收购干果进行深加工，制作成槟榔制品。

　　全国代表、湖南省教科文卫委副主任委员李江南曾提出《关于湖南槟榔产业突破瓶颈健康发展的建议》，湖南省市场监管局2021年5月回复称，争取通过地方立法确定槟榔“地方特色产品”定位，创新监管方式,规范和促进产业健康有序发展，从长远来看，推动槟榔列入“药食同源”目录是解决监管无据的关键。

　　2018年-2019年，全国代表、武汉大学口腔医院院长、教授边专连续两年在全国上提交议案，建议“槟榔销售立法”。

　　法律学者王琳也指出，槟榔行业需要有一个较为明确的标准指导相关企业该如何做。对槟榔，可以将之视同为毒品，完全禁止；也可以视同为烟草，在充分告知风险的前提下允许部分人自我伤害；或者视同为白酒，宣传“过量饮酒有害健康”。

　　在海南省槟榔协会看来，槟榔的药食同源研究或是未来发展方向。上述通告提到，作为我国四大南药之首，槟榔具有降气、行水、截疟、利消化等药用功能，有着较高的药用价值。海南省槟榔协会协助海南省农业农村厅、联合多家国家级、省级科研机构和单位，推进槟榔药食同源的科学研究；联合中国农业大学食品科学与营养工程学院、哈尔滨工业大学等高校科研机构，推动槟榔延伸产品的研究与开发，助推槟榔产业科学、健康、可持续发展。“近年协会推动相关企业和科研机构，加大力度研发健康的、没有粗糙纤维的、不伤害口腔黏膜的、槟榔碱含量较低的槟榔口香糖，目前已取得阶段性研究成果。”

　　面对当前槟榔产业遇到的发展障碍，海南省槟榔协会建议政府有关部门应建立健全相关法律法规和行业标准，加强槟榔行业全产业链的监管，加强深加工标准化流程，加大药食同源的研究投入，提升槟榔制品的健康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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