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周刊 | 李纲短暂的海南时光

　　■曾庆江

　　五公祠中供奉的“五公”，除李德裕外，其余四人李纲、赵鼎、李光、胡铨被合称为“南宋中兴四大名臣”，他们都因为坚持抗金而被贬到海南。四人中，李纲在海南停留时间最短，但影响大，甚至留下了脍炙人口的民间传说。

　　万死投荒的岭海之行

　　根据史料记载，建炎二年(1128年)十一月辛巳，李纲责授单州团练副使、万安军(今海南万宁)安置。建炎三年(1129年)十一月二十九日被赦免。这样看来，李纲被贬海南的时间当为一年。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李纲在海南待了一年。实际上，李纲在海南仅停留了十天时间，因为大部分时间都耗在路上了。

　　从接到诏命之日起，李纲就和儿子李宗之带着家人随从开始了万死投荒的岭海之行。他们从湖北到湖南，取道广西桂林、广东肇庆，然后到达雷州，历经艰难渡海到达琼州(今海南海口)。建炎三年(1129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深夜，李纲父子从徐闻登舟渡海，次日凌晨到达琼州。这样算来，李纲父子从启程至到达琼州，路上耗费了一年时间。建炎三年(1129年)十二月六日，李纲父子遇赦渡海北归，直到绍兴元年(1131年)三月返回福建长乐，至此才结束了长达几年的漫漫贬途。

　　为什么李纲父子会在贬途上耗费这么长时间?首先，李纲父子前往的岭南大地，一直是统治者惩罚罪臣的重要地方。李纲在桂林时就已身染瘴疫，等到雷州时，随从仆吏已经死去大半。其次，除了肉体戕害，还有精神的摧折。李纲为了不给别人增添麻烦，也不给人授之以柄，在赴海南的途中始终低调行事，甚至有意绕道而行，再加上路途中听闻朝廷步步败退的讯息，这对于力主抗金的李纲来说无疑雪上加霜。其三，因为海南局势较乱，李纲被迫在雷州滞居半年之久。渡海北返时，由于沿途流寇作乱以及家属避乱他乡，李纲不断改变行程，辗转于广西、广东、江西等地，一年多之后才回到福建长乐。

　　短暂的岛上时光

　　李纲踏上海南岛之后三天，就收到朝廷赦免的诏令。在高兴之余，他决定尽快渡海北返。经过占卜，李纲父子定于十二月六日渡海。当天风平浪静，海色天容，他们平安渡过海峡到达北岸。这样算来，李纲在海南岛仅待了十天时间。这十天他都干了些什么呢?

　　李纲在桂林时就已身染瘴疫，再加上一路心情压抑，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初到海南又水土不服，因此他利用这段时间在海南调适身体。人逢喜事精神爽，朝廷赦免令对他来说，如同一剂良药。

　　海南独特的风物也深深吸引着李纲，他利用短暂的时间游览并将其写入诗作之中。由于借住在华远馆，李纲就近游览天宁寺，并对其中的金钱花特别喜爱：“清愁万斛无消处，赖有幽花慰客心。”李纲也学着当地人嚼槟榔，然后登高望远，写下“古来云海浩茫茫，北望凄然欲断肠。不得中州近消息，六龙何处驻东皇”的诗句。当然，因为时间很短，李纲是不可能走远，估计只能在琼州附近打转儿了。

　　滞居雷州期间，李纲大多数时间都用来撰述《论语详说》《易传内外篇》以及《书传》等作品，但是由于时间有限，未能完成。在海南的短暂时间里，李纲依然见缝插针继续撰述，终于在离开海南之前完成全部书稿，殊为不易。

　　比李纲早几十年，苏轼曾经被贬海南昌化军(今海南儋州)，并在琼州住过一段时间。一直很钦佩苏轼的李纲，能够和苏轼“比邻而居”实在是幸运。当然，他比东坡幸运的是，只在琼州待了十天时间：“行年旧说是东坡，鲸海于今亦再过。儋耳三年时已久，琼山十日幸尤多。却收老眼来观国，尚冀中原早戢戈。病废不堪当世用，感恩惟有涕滂沱!”李纲心里是非常认同苏轼的：“老坡去后何人继，奇绝斯游只我同。”

　　“东山再起”仅是传说

　　李纲在海南的贬所是万安军。到达琼州之后，他立马向当地人打听万安军之所在：“因询万安，相去犹五百里，僻陋尤甚。黄茅中草屋二百余家，资生之具，一切无有。道繇生黎峒山，往往剽劫。行者必自文昌县泛海，得风便三日可达。艰难至此，不无慨然。”

　　这让李纲大吃一惊，到达琼州就已经经历了那么多艰难，没有想到到万安军还有那么长的艰难路程。但是皇命不可违，只好找个地方住下来准备过几天再前行，没想到才住三天就得到急报说已经被赦免，可以任便居住。

　　李纲在海南待的时间不过十天，因此只具有象征意义，甚至《宋史》李纲本传中都没有提及，但是他作为宋朝因坚持抗金而被流贬海南的第一人，在海南却留下深远的影响。海南同胞抱着对忠贞爱国精神的无比崇敬之情，将其供奉在“五公祠”进行祭奠。

　　同时，李纲在海南还留下诸多传说，东山岭就是一例。东山岭有“海南第一山”之誉，属于李纲的贬所万安军。相传李纲被贬后心灰意冷，在到达贬所登上东山之后，求潮音寺方丈剃度出家，但是方丈委婉拒绝了他，并预言他不久便有再被起用的机会，果然几天之后他就被朝廷赦免。因此有人将“东山再起”这个成语与李纲联系了起来。时至今日，东山岭的半山腰仍然耸立着李纲的塑像，而潮音寺里也供奉着李纲的牌位。

　　从时间上推算，李纲不可能到达万安军，东山岭和李纲的关系也只能是牵强附会，但是这却从另外一个层面上体现了海南人民对李纲的尊敬和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