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男女第一部2015华语电影分科报告:一个学霸的华语电影史
不过关于上海的影像依然都没有逃脱那些范式的想象,只有《纽约纽约》隐约间的那种似曾相识的质感,算是对《繁花》、《东岸纪事》、《女红》等上海文学回勇的呼应。
像《男欢女爱》这样凭着别具一格而特立独行的,还有《十二》。导演徐昂的话剧功底,或许能持续发展出一条室内剧电影的独特道。而美院出身的邢健,在《冬》里通过高度风格化的影像和寓言体的故事,与《塔洛》、《痴》成为今年黑白影像的三剑客。陈建斌的《一个勺子》则是重返一种朴素有力的老派叙事,了这种濒危的风格,将这种直截了当的带回了我们的视野。
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边野餐》剧照
此外,值得一书的就是贾樟柯的《山河故人》,贾樟柯一直是最具有历史感的创作者,这点并不体现在他聚焦的对象,而是叙事结构中那种带着历史能量的时间感。这次《山河故人》从过去绵延至未来的叙事,更集中突出了他这种独特的视角。
《》剧照
大卫格雷伯
风格、类型和离经叛道的可能
当然本土电影并不都是卖身者,还有献身者一派,今年出现了不少体现人文关怀和社区公益的“社工电影”,票房大卖的《五个小孩的校长》算是典型。这当中还算出众的是新导演罗耀辉的《幸运是我》,“天水围”式的故事,把的日常生活描绘的生动真实。
黄尧的《男欢女爱》有着一个令人拍案的莫比乌斯环结构,在模糊的时代感和空间感中,将聚焦在男女间的,两个故事只有在共存的时候才会提供一种无解的答案。
万玛才旦在《塔洛》里创造了一个无与伦比的迷人角色,在精心调度的黑白摄影和大量镜面的巧妙使用下,形成了一个高度浓缩的寓言。这是一个关于治理下如何身份的寓言。《塔洛》成为了金马第一部提名最佳影片的藏语电影。而他本身的故事,不禁让我重新考虑起了“华语电影”这个概念。
文 吴觉人
相比之下,青春片则显得暮气沉沉,总有个自怨自艾的成年视角在那里煞尽风景。对比很多作品故作老成引经据典,或成熟洞悉人生,倒是在一些并不称得上成熟或者工整的影片里反而能找到些年轻人创作的肆意妄为,像马翔敢作敢为快意恩仇的《消灭大学生》、李中神经兮兮脑洞大开的《青田街一号》等等。
每次都有惊奇的李珞带来了第三部作品《李文漫游东湖》,这部内在于东湖行动的作品,在纪录片中注入了虚构的力量,为影像、城市和在地行动之间的互动机制提供了新的想象空间。相比于大城市,乡镇和小城市间的影像更为生猛鲜活。毕赣在《边野餐》里,创造了中国内陆城镇一种独特的诗性表达,让摄影机扫过的现实角落都充满了魔法,这种与通常现实主义反向的进程,让外部世化的,或许会成为独树一帜的风格。
要是我们想象哥伦布或达伽玛当年的远航“发现”的土著,其实是现在的我们,那又会怎样?
《男欢女爱》电影海报
然而这里也体现了一种危机,一种萨帕提斯塔的悲剧。墨西哥萨帕提斯塔的部落们在发起“反对全球化”运动后,在国际交涉中却不得不打出“土著”牌,才能获得所谓现代性的认可。正如前几年颇为红火的《赛德克巴莱》和《KANO》,不得不历史巨兽来为其性,这在某种程度上反而变成了一场倒戈。倒是在今年的电影里,松太加的《河》将大历史的后遗症内化在了藏民社会的内部伦理中,通过简洁的调度,提供了非常可贵的内部自治经验和叙事。而马来西亚新导演恒的《榴莲忘返》则在华界和马来西亚的重叠处,着社会分配问题,在私人情感和社会运动的辩证中,处理着历史、族群等等议题,而其中展现的泛亚洲经验无意间冲撞着我们的华语大同世界。
《山河故人》剧照
语文或外语:华语的帝国与飞地
今年因为巧合,前前后后看了两百多部华语剧情长片,两眼昏花之余,也算幸运,毕竟2015算是华语片丰收的一年。这里算是分享我的一些观察和推荐。
你会发现,在这份可谓是今年信息量最大、辐射度最广的华语电影观测报告中,并没有出现那几部耳熟能详的票房巨头的名字,因为在作者的逻辑中,它们的价值其实远不如文中例举的那些个性新片,正因为它们,作者才理由说:2015是华语片丰收的一年。
历史:背书者的生与死
《再见,在也不见》剧照
《冬》剧照
还没有到百花齐放的季节,但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就都有了。鸟儿多了,自然表达的方式也多了。虽然这世界规矩多多,但是仍然不了熵的增加。2015年华语片总体来说算是生机勃勃,大盘看涨固然有所助力,但是八仙过海,还需各显,不然浪奔浪流,痕迹全无。
《老炮儿》剧照
此外,新加坡导演廖捷凯的《明日歌》算是打破了新加坡电影日照过多的魔咒,郁郁葱葱的景致和若即若离的故事,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在十年代,现代性的爆炸中,当时涌现了一批能紧紧抓住城市质感的影片,然而随着工业发展,对于城市景观的捕捉,越来越流于功能性和流水线式的惯性选择。不过今年对于倒也出现了一些有意思的展现。丁晟的《解救吾先生》和管虎的《老炮儿》都分别抓住了街头的粗砺感,反倒让那些街道空间更具有了生命力。《解救吾先生》里的摄影强化了街道的流动感,而《老炮儿》则将故事注入到了符号性的胡同当中。而的《野草》则将地下室、城中村等逼仄的底层空间调度得有声有色;鹏飞的《地下香》也在找到了各种奇妙的空间切入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华语电影”这个说法开始统摄四方。不管其究竟是因为三通政策的方便,还是学术话语的高屋建瓴,它最终成为了一种工业和文化上的众口一词。
电影不同于书写,关涉历史的时候不必费力背书,只需将其化作足够张力的背景或者叙述,便可获得一处洞天。
但在另一方面,和台北又在创造一种向心力,一种文化领导权。这种看似的“领导权”,却在帝国的边界无所遁形。
相对于和今年的丰收,本土电影则显得整体惨淡。翁子光的《踏雪寻梅》算是金鸡,在一个B级类型片的故事框架下,通过结构的搭建,社会视野的深入,使其成为今年港片的代表。同样是分尸,演员吴家丽的导演作《花街柳巷》则是标标准准的B。陆以心的《同班同学》,这部关于女生的电影虽然反感者无数,但是那用小清新专属风格拍摄下三故事的反讽,也算是有着闪光的一面。
虽然两岸三地各自凭借着《左耳》、《我的少女时代》和《哪一天我们想飞》取得了斐然的成绩。一年下来,片名里少年少女扎堆,但真正青春洋溢的却是雨后春笋般浮现的新人导演,尤其在,简直就是洗牌年代。整个2015年,值得讨论的那几十近百部影片里,新人导演的占比高的惊人。
生物:荷尔蒙与新陈代谢
《塔洛》描绘了一个备受危机和侵占的主体世界;刘杰的《德兰》讲述了关于汉族在藏区的经验与狼狈无力;张扬在《冈仁波齐》里,将藏族的世界真实而壮丽的呈现在整个帝国视野里;李睿珺的《家在水草风貌的地方》则讲述了裕固族世界在工业文明中的没落;郑有杰和勒嘎舒米的《太阳的孩子》论述的是“卖地换进步”政策和原住民的“水田复育”运动之间的。雎安奇的《诗人出差了》则以实验粗砺的方式,用外部的视角诗意而悲伤地巡览了新疆内部社会。这些表现突出的电影无不选择了帝国和地区间的张力作为电影的主题。
美术、音乐与思想品德:
今年有四位新导演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90年代。王一淳的《黑处有什么》背景是当时的油田,在懵懵懂懂的悬案当中,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少女视角;相国强的《少年巴比伦》和罗冬的《纽约纽约》剧本都出自70后作家内之手,前者关涉着90年代初那场轰轰烈烈的体制,最后一代传统青年工人的青春故事将整个工厂生活的质感展现的淋漓尽致;而后者则是关涉当年上海和出国潮,整个涉外产业的天真与衬托出了一种跳出套的上海景观。肖洋的《少年班》则讲述了大学少年天才班这个时代产物。
整体来看,国史成为了最为活跃和突出的表述对象,倒是在古装、,以及港台地区的历史表述总体则显得死气沉沉。不过也有例外,侯孝贤的《刺客聂隐娘》将唐朝的风韵带入到一种日常的状态,这种史诗情常的风格截然跳出了通俗的春秋笔法。而辛建的《泽水困》和前面提到的马来西亚电影《榴莲忘返》都另辟蹊径,通过历史勾连起亚洲的经验。
《塔洛》剧照
地理:祖国的新貌
譬如徐浩峰的《》,虽然不会像徐克、程小东那样开辟一派新武侠的潮流,但是那独具韵味和专业背景的作者风格,也算在武侠片领域闯下了不小的名头。而曹保平的《烈日灼心》骨子里延续了他那风格化的高压叙事,但也给警匪类型片打下了一剂强心针,搭上之后的《解救吾先生》想必会引发一番浪潮。
张作骥在《醉生梦死》里创造了一个高醇度的台北,街市、窄巷、欢场、市郊,无不在提升影片的浓度,让其成为一股浊气压在心头。
另一部让人惊奇的电影则是张涛的《喜丧》,在家庭内部空间中,而极具爆发力的展现了中国乡镇社会的伦理矛盾,大量采用人物侧面和背面视角,形成了一种类似文化人类学的写作方式。此外,杨恒的《那片湖水》,这部由长镜头组成的电影,以绘画式的构图和精彩的内部调度,直击了小镇青年与无聊的暗涌世界。而翟义祥的《还俗》这部经典线的现实主义电影,则贡献了最具力的城市全景。
影评人李云波的长片作《呼吸正常》,以奥尔特曼式的编织法将广州这座粤语城市的日常街景生动而极富韵律的铺陈开来。
《河》剧照
《醉生梦死》剧照
但凡和现实扯上些关系的电影,都逃不开乡野、县镇、都市的景观,而对于这些人造风景的捕捉与取舍,经常能成为影片的风水命脉。
学历史的过程,最早似乎是毋庸置疑的铁板一块,靠的就是背书。在这个方向上,似乎任何的历史写作都需要为其背书,背上的那座小山在不停的“再重那么一丁点儿”,终于将背书者化入了那岿然不动的山岳。但是一旦进入了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山体,就会发现里面原来那么生机勃勃四通八达,各种奇禽异兽,变幻。当你从密密麻麻的洞穴中溜达出来的时候,回首再望,山川早已变了模样,每一条通往山中的甬道,都是一不同的风光。
邱炯炯的《痴》是一部神奇的电影,仿佛重返了电影初原那混沌的手工现场,在一个小小的临时摄影棚里将中国近半个世纪的当代史浩浩荡荡的演绎出来,其巧妙的场景设计和镜头选择,让这个螺丝壳里的道场丝毫不显得局促,倒是在历史、黑白和近景的奇妙混合下,呈现出了最独特的中国当代史的影像表述。
《青田街一号》剧照
《记得少年那首歌》剧照
今年事关历史的电影,《痴》带来了最大的惊喜,但也不单单这样一部。王小帅的《闯入者》依旧是深入三线的情感迷案,巧妙的设计为反思的叙事创造了新的模式;叶京的大银幕作《记得少年那首歌》如同一座时代的巨大博物馆,用各种日常的细节勾勒出这部悲喜跌宕的鸿篇巨制,在《阳光灿烂的日子》之外,形成了矛盾纠结的反思,倒在某种程度上和崔健的《蓝色骨头》形成了一种呼应;陆川在《九层妖塔》里,边边角角展现出来的后时代的怪力乱神,倒也暗示出了一个丰厚的宝藏。
最后一段只需腾出几行留给一个数字四百亿,2015年度华语片地区总票房突破的那个节点数字。其实,华语电影的热闹与喧嚣,并不都来自于观众和创作者,更多的是金融市场的看客,毕竟,数字摆在那里嘛。
一方面,“华语电影”囊括了两岸四地、各少数民族、原住民、方言地区、新马的华人以及更大的华人离散世界,形成了一种巨大的包容性和看似流通的可能性。陈哲艺监制,忻钰坤、陈世杰、西瓦罗孔萨库执导的集锦片《再见,在也不见》算是一种范式。
然而,“华语电影”对应的并不是一个无色无味天然的“华语世界”,而在本质上,它是形成了一种“帝国”的结构,“华语电影”意味着一种治理。